測量的各種水中最最溫暖的了,雖然到了夏天,它又是最最寒冷的水,那是指浮在上麵的淺淺一層停滯的水並沒有混雜在內。在夏天裏,瓦爾登湖因為很深,所以也不同於一般暴露在陽光底下的水。它沒有它們那麼熱。在最熱的氣候裏,我時常汲一桶水,放在地窖裏麵。它夜間一冷卻下來,就整天都冷,有時我也到附近一個泉水裏去汲水。過了一個星期,水還像汲出來的當天一樣好,並且沒有抽水機的味道。誰要在夏天,到湖邊去露營,隻要在營帳的陰處,把一桶水埋下幾英尺深,他就可以不用奢侈的藏冰了。在瓦爾登湖中,捉到過梭魚,有一條重七磅,且不去說那另外的一條,用非常的速度把一卷釣絲拉走了,漁夫因為沒有看到它,估計它穩穩當當有八磅的重量,此外,還捉到過鱸魚,鰵魚,有些重兩磅,還有銀魚,鯿魚(學名LeueiscusPulchellus),極少量的鯉魚,兩條鰻魚,有一條有四磅重,——我對於魚的重量寫得這樣詳細,因為它們的價值一般是根據重量來決定的,至於鰻魚,除了這兩條我就沒有聽說過另外的,——此外,我還隱約記得一條五英寸長的小魚,兩側是銀色的,背脊卻呈青色,性質上近於鰷魚,我提起這條魚,主要是為了把事實和寓言連接起來。總之是,這個湖裏,魚並不多。梭魚也不很多,但它誇耀的是梭魚。有一次我躺臥在冰上麵,至少看到了三種不同的梭魚,一種扁而長的,鋼灰色,像一般從河裏捉起來的一樣;一種是金晃晃的,有綠色的閃光,在很深的深水中;最後一種金色的,形態跟上一種相近,但身體兩側有棕黑色或黑色斑點,中間還夾著一些淡淡的血紅色斑點,很像鮭魚。但學名reticulatus(網形)用不上,被稱為guttatus(斑斕)才對。這些都是很結實的魚,重量比外貌上看來要重得多。銀魚、鰵魚,還有鱸魚,所有在這個湖中的水族,確實都比一般的河流和多數的別的湖沼中的魚類,來得更清潔,更漂亮,更結實,因為這裏的湖水更純潔,你可以很容易地把它們區別出來。也許有許多魚學家可以用它們來培育出一些新品種。此外還有清潔的青蛙和烏龜,少數的淡菜;麝香鼠和貂鼠也留下過它們的足跡;偶爾還有從爛泥中鑽出來旅行經過的甲魚。有一次,當我在黎明中把我的船推離湖岸時,有一隻夜裏躲在船底下的大甲魚給我驚攏得不安了。春秋兩季,鴨和天鵝常來,白肚皮的燕子(學名Hirundobicolor)在水波上掠過,還有些身有斑點的田鳧(學名Totanusmacularius)整個夏天搖搖擺擺地走在石頭湖岸上。我有時還驚起了湖水上麵、坐在白鬆枝頭的一隻魚鷹;我卻不知道有沒有海鷗飛到這裏來過,像它們曾飛到過美港去那樣。至多每年還有一次潛水鳥要來。常到這裏來的飛禽,已全部包羅在內了。在寧靜的氣候中,坐在船上,你可以看到,東邊的沙灘附近,水深八英尺或十英尺的地方,在湖的另一些地方,也可以看到的,有圓形的一堆堆東西,約一英尺高,直徑約六英尺,堆的是比(又鳥)蛋略小的一些圓石,而在這一堆堆圓石周圍,全是黃沙。起初,你會覺得驚奇,是否那些印第安人故意在冰上堆積這些圓石,等到冰溶化了,它們就沉到了湖底;但是,就算這樣吧,那形式還是太規則化了,而且有些圓石,顯然又太新鮮。它們和河流中可以看見的很相似。但這裏沒有胭脂魚或八目鰻,我不知道它是哪一些魚建築起來的。也許它是銀魚的巢。這樣,水底更有了一種愉快的神秘感了。湖岸極不規則,所以一點不單調。我閉目也能看見,西岸有深深的鋸齒形的灣,北岸較開朗,而那美麗的,扇貝形的南岸,一個個岬角相互地交疊著,使人想起岬角之間一定還有人跡未到的小海灣。在群山之中,小湖中央,望著水邊直立而起的那些山上的森林,這些森林不能再有更好的背景,也不能更美麗了,因為森林已經反映在湖水中,這不僅是形成了最美的前景,而且那彎彎曲曲的湖岸,恰又給它做了最自然又最愉悅的邊界線。不像斧頭砍伐出一個林中空地,或者露出了一片開墾了的田地的那種地方,這兒沒有不美的或者不完整的感覺。樹木都有充分的餘地在水邊擴展,每一棵樹都向了這個方向伸出最強有力的椏枝。大自然編織了一幅很自然的織錦,眼睛可以從沿岸最低的矮樹漸漸地望上去,望到最高的樹。這裏看不到多少人類的雙手留下的痕跡。水洗湖岸,正如一千年前。一個湖是風景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著它的人可以測出他自己的天性的深淺。湖所產生的湖邊的樹木是睫毛一樣的鑲邊,而四周森林蓊鬱的群山和山崖是它的濃密突出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