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斯洛伐克的科學家們正在試驗用原生動物來對付織品蠕蟲和其他蟲災;在美國,一種寄生性的原生動物已被發現用來降低穀物穿孔蟲的產卵能力。
有一些說法認為微生物殺蟲劑可能會給其他形式生命帶來危險的細菌戰爭。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與化學藥物相比,昆蟲病菌除了對其要作用的對象外,對其他所有生物都是無害的。愛德華.斯登豪斯博士是一位傑出的昆蟲病理學權威,他強調指出:“無論是在實驗室中,還是在目然界中,從來沒有得到過經過證實的能真正引起脊椎動物傳染病的昆蟲病菌方麵的記錄。”昆蟲病菌具有如此的專一性,以致於它們隻對一小部分昆蟲,有時隻對一種昆蟲才有傳染能力。正如斯登豪斯博士指出的,昆蟲疾病在自然界的爆發,始終是被局限在昆蟲之中,它既不影響宿主植物,也不影響吃了昆蟲的動物。
昆蟲有許多天敵——不僅有許多種類的微生物,而且還有其他昆蟲。第一個控製昆蟲的生物學辦法,即一種昆蟲可以借助於刺激其敵人的發展而得到控製,總的來說應歸功於1800年的艾拉斯姆斯·達爾文。可能因為用一種昆蟲治另一種昆蟲,一般說來這是生物控製法的第一個經過實際用過的辦法,所以人們可能廣泛而又錯誤地認為它就是替代化學藥物的唯一措施。
在美國,將生物控製作為常規方法開始於1888年,當時阿伯特·柯耶貝爾(他是現在正日益增多的昆蟲學家開拓者隊伍中的第一個成員)去澳大利亞尋找絨毛狀葉枕介殼蟲的天敵,這種介殼蟲使加利福尼亞的柑橘業麵臨著毀滅的威脅。如我們在第十五章中已看到的,這項任務已獲得壯麗的成功,在20世紀中,全世界在搜尋天敵以用於控製那些自己闖到我國海岸邊的昆蟲。總計約有100種重要的捕食性和寄生性昆蟲被確定下來了。除了由柯耶貝爾帶進的維多利亞甲蟲外,其他的昆蟲進口也都很成功。一種由日本進口的黃蜂已完全有把握地控製住了一種侵害東部蘋果園的昆蟲。帶斑點的紫花苜蓿蚜蟲的一些天敵是由中東意外進口的,加利福尼亞紫花苜蓿業得以拯救應歸功於它們。就如同細腰黑蜂對日本甲蟲的控製一樣,吉卜賽蛾的捕食者和寄生者們也起到了很好的控製作用。對介殼蟲和水蠟蟲的生物學控製預計將為加利福尼亞州每年挽回幾百萬美元——確實,該州昆蟲學家的領導人之一波爾·迪伯奇博士做了估計,加利福尼亞州在生物學控製工作中投資400萬美元,而已得到了10,000萬美元的回報。
通過引進昆蟲的天敵而成功地實現了對嚴重蟲災的生物學控製的例子已在遍布全世界大約40個國家中出現。這種控製方法比化學方法具有明顯的優越性:它比較便宜,是永久性的,並且不會留下殘毒。但生物學控製還一直缺乏支持。在建立正規的生物學控製計劃方麵,加利福尼亞在各州中間實際上是孤立無伴的,許多州甚至還沒有一位昆蟲學家致力於生物控製研究。也許,對於取得支持來說,用昆蟲敵人來實行生物控製的工作始終還缺乏一種科學上的嚴密性——幾乎還沒有在生物控製中對被捕食的昆蟲種類受影響情況進行嚴格研究,並且一直沒有精確地進行散布天敵的工作,而這種精確性可能決定著成敗。
捕食性昆蟲和被捕食昆蟲都不會單獨存在,它們隻能作為巨大生命之網的一部分而存在,對這一切都需要進行考慮。也許在森林中有最多的使用既成的生物控製方法的機會。現代農業的農田都高度人工化了,與想象中的自然狀態大不相同。不過,森林是一個不同的世界,它更接近於自然環境。在那兒,人類的介入最少,幹擾最小,大自然可以按本來的麵目發展,建立起美妙而又錯綜複雜的抑製和平衡係統,這種係統保護森林免遭昆蟲過分危害。
在美國,我們的森林種植人看來已在考慮主要通過引進捕食性昆蟲和寄生性昆蟲來進行生物控製。加拿大人已有一個比較開闊的眼光,而一些歐洲人卻走得更遠,他們發展“森林衛生學”已達到了令人驚異的程度。鳥、螞蟻、森林蜘蛛和土壤細菌都同樹木一樣是森林的一部分,歐洲育林人在這種觀點下,他們栽種新森林時,務必也引人這些保護性的因素。第一步是先把鳥招來。在加強森林管理的現時代中,老的空心樹不存在了,啄木鳥和其他在樹上營巢的鳥從而失去了它們的住處。這一缺陷將用巢箱來彌補,它吸引鳥兒們返回森林。其他還有專門為貓頭鷹、蝙蝠設計的巢箱,這些巢箱使鳥兒得以度過黑夜,而在白晝這些小鳥兒們就能進行捕蟲的工作。
不過,這僅僅隻是開始。在歐洲森林中最吸引人的一些控製工作是利用一種森林紅蟻作為一個進攻性的捕食昆蟲,——這個種類很可惜沒有在北美出現。約在二十五年以前,烏茲柏格大學的卡爾·高茲華特教授發展了一種培養這種紅蟻的方法,並建立了紅蟻群體。在他的指導下,一萬多個紅蟻群體已被放置在德意誌聯邦共和國的九十個試驗地區中。高茲華特教授的方法已被意大利和其他國家所采用,他們建立了螞蟻農場,以供給林區散布蟻群用。例如,在阿平寧山區已建起幾麵個鳥窩來保護再生林區。德國穆林的林業官漢斯.魯波紹芬博士說:“在你的森林中,你可以看到在有鳥類保護、螞蟻保護、還有一些蝙蝠和貓頭鷹共同體的那些地方,生物學的平衡已被顯著地改善了。”他相信,單一地引進一種捕食昆蟲或寄生昆蟲其作用效果要小於引入樹林的一整套“天然夥伴”。
穆林的森林中新的蟻群被用鐵絲網保護起來以免受啄木鳥的打劫。用這種辦法,啄木鳥(它在試驗地區10年中已增加了400%)就不再能大量危害那些蟻群,啄木鳥隻好通過從樹木上啄食有害的毛蟲而償還它們曾造成的損失。照料這些蟻群(同樣還有鳥巢箱)的大量工作是由當地學校的10一14歲孩子組成的少年組織來承擔的。花費是極低廉的;而好處則是永久性地保護了這些森林。
在魯波紹芬博士工作中另一個極為有趣的方麵是他對蜘蛛的利用,在這一方麵他是一個開路先鋒。雖然現在已有大量的關於蜘蛛分類學和自然史方麵的文獻,但它們都是片斷的、支離破碎的,並且完全不涉及它們作為生物學控製因素所具有的價值。在已知的22,000種蜘蛛中,760種是在德國土生土長的(約2000種在美國土生土長)。有二十九族蜘蛛居住在德國森林中。
對育林人來說,關於蜘蛛的最重要的事實是它們織造的網的種類,造車輪狀網的蜘蛛是最重要的,因為它們中間一些所織的網有著如此細密的網孔,以致能捕捉任何飛蟲。一個十字蛛的大網(直徑達16英寸)在其網絲上約有120,000個粘性網結。一個蜘蛛在它生存的18個月中可平均消滅2000個昆蟲。一個在生物學上健全的森林每平方米土地上應有50到150個蜘蛛。在那些蜘蛛數量較少的地方,可以通過收集和散布裝有蜘蛛卵的袋狀子囊來彌補。魯波紹芬博士說:“三個蜂蛛(美國也有這種蜘蛛)子囊可產生出一千個蜘蛛,它們共能捕捉200,000個飛蟲。”他說,在春天出現的小巧、纖細的幼輪網蛛特別重要,“當它們同時吐絲時,這些絲就在樹木的枝頭上形成了一個網蓋,這個網蓋保護枝頭的嫩芽不受飛蟲危害。”當這些蜘蛛蛻皮和長大時,這個網也變大了。
加拿大生物學家們也曾采取了十分相似的研究路線,雖然兩地實際情況有些差異,如北美的森林不是人工種植的,而在更大程度上是自然狀態的;另外,在對森林保護方麵能起作用的昆蟲種類土也多少有些不同。在加拿大,人們比較重視小型哺乳動物,它們在控製某些昆蟲方麵具有驚人的能力,尤其對那些生活在森林底部鬆軟土壤中的昆蟲。在這些昆蟲中有一種叫做鋸齒蠅,人們這樣稱呼它,是由於這種雌蠅長著一個鋸齒狀的產卵器,它用這個產卵器剖開常綠樹的針葉,並把它的卵產下去。幼蟲孵出後就落到地麵上,並在落葉鬆沼澤的泥炭層中或在針樅樹、鬆樹下麵的枯枝敗葉中成繭。在森林地麵以下的土地中充滿了由小型哺乳動物開掘的隧道和通路,形成了一個蜂巢狀的世界,這些小動物中有白腳鼠、鼷鼠和各種地鼠。在這些小小的打洞者中,貪吃的地鼠能發現和吃掉大量的鋸齒蠅蛹。它們吃蛹時,把一隻前腳放在繭上,先咬破一個頭,它們顯示出一種能識別繭是空的還是實的的特別本領。這些地鼠的貪婪胃口是驚人的。一個鼷鼠一天隻能吃掉200個蛹,而一個隻靠吃這種蛹為生的地鼠則每天能吃掉800個以上。從室內實驗結果看,這樣能夠消滅75一98%的鋸齒蠅蛹。
下述情況是不足為怪的:紐芬蘭島當地沒有地鼠,所以遭受到鋸齒蠅的危害;他們熱切盼望能得到一些這樣能起作用的小型哺乳動物,於是在1958年他們引進了一種假麵地鼠(這是一種最有效的鋸齒蠅捕食者)進行試驗。加拿大官方於1962年宣布說這一試驗已經成功。這種地鼠正在當地繁殖起來,並已遍及該島;在離釋放點l0英裏之遠的地方都已發現了一些帶有標記的地鼠。
育林人想力求永久保存並加強森林中的天然關係,現在已有一整套裝備可供他使用。在森林中,用化學藥物來控製害蟲的方法充其量也隻能算是個權宜之計,它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它們甚至會殺死森林小溪中的魚,給昆蟲帶來災難,破壞天然控製作用,並且把我們費九牛二虎之力引進的那些自然控製因素毀滅掉。魯波紹芬博士說:由於使用了這種粗暴手段,“森林中生命的協同互濟關係就變得完全失調了,而且寄生蟲災害反複出現的間隔時間也愈來愈短……因而,我們不得不結束這些違背自然規律的粗暴作法,這種粗暴作法現已被強加到留給我們的、至關重要的、幾乎是最後的自然生存空間之中”。
我們必須與其他生物共同分享我們的地球,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發明了許多新的、富於想象力和創造性的方法;隨著這一形勢的發展,一個要反複提及的話題是:我們是在與生命——活的群體、它們經受的所有壓力和反壓力、它們的興盛與衰敗——打交道。隻有認真地對待生命的這種力量,並小心翼翼地設法將這種力量引導到對人類有益的軌道上來,我們才能希望在昆蟲群落和我們本身之間形成一種合理的協調。
當前使用毒劑這一流行作法的失敗使人們考慮到了一些最基本的問題。就象遠古穴居人所使用的棍棒一樣,化學藥物的煙幕彈作為一種低級的武器已被擲出來殺害生命組織了——這種生命組織一方麵看來是纖弱和易毀壞的,但另一方麵它又具有驚人的堅韌性和恢複能力,另外它還具有一種以預料不到的方式進行反抗的秉性。生命的這些異常能力一直被使用化學藥物的人們所輕視,他們麵對著被他們瞎胡擺弄的這種巨大生命力量,卻不曾把那種“高度理智的方針”和人道精神納入到他們的任務中一去。
“控製自然”這個詞是一個妄自尊大的想象產物,是當生物學和哲學還處於低級幼稚階段時的產物,當時人們設想中的“控製自然”就是要大自然為人們的方便有利而存在。應用昆蟲學上的這些概念和作法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咎於科學上的蒙昧。這樣一門如此原始的科學卻己經被用最現代化、最可怕的化學武器武裝起來了;這些武器在被用來對付昆蟲之餘,已轉過來威脅著我們整個的大地了,這真是我們的巨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