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農業部的植物害蟲控製人員似乎己經暫時地忘記了吉卜賽蛾的事,因為他們又忙於在南方開始一個更加野心勃勃的計劃。“撲滅”這個詞仍然是很容易地從農業部的油印機上印出來的;這一次散發的印刷品答應人們要撲滅紅蟎。
紅蟎,是一種從其紅刺而命名的昆蟲。看來,它是通過阿拉巴馬州的莫拜爾港由南美洲進入美國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很快在阿拉巴馬州發現了這種昆蟲。到了1928年,它就蔓延到了莫拜爾港的郊區、以後,它繼續入侵、現在它們已進入到了南部的大多數州中。
自從紅蟎到達美國以來的四十多年中,看來它們一直很少引起注意?僅僅是因為這些紅蟎建立了巨大的窩巢,形如高達一英尺多的土丘,才使它們在其為數最多的州裏被看作是一種討厭的昆蟲。這些窩巢妨礙農機操作。但是,隻有兩個州把這種昆蟲列為最重要的20種害蟲之一,並且把它們列在清單末尾。看來不論是官方或者私人的關注都不曾感到這種紅蟎是對農作物和牲畜的威脅。隨著具有廣泛毒力的化學藥物的發展,官方對於紅蟎的態度發生了一個突然的變化。在1957年,美國農業部發起了一個在其曆史上最為引人注目的大規模行動。這種紅蟎突然變成了一個政府宣傳品、電影和激動人心的故事的聯合猛烈攻擊的目標,政府宣傳品把這種昆蟲描繪成南方農業的掠奪者和殺害鳥類、牲畜和人的凶手。
一個大規模的行動宣布開始了;在這個行動中,聯邦政府與受害的州合作要在南方九個州內最終處理二千萬英畝的土地。1958年,當撲滅紅蟎的計劃正在進行的時候,一家商業雜誌高頭地報道說:“在由美國農業部所執行的大規模滅蟲計劃不斷增加的情況下,美國的農藥製造商們似乎開辟了一條生意興旺的道路。”
從來都沒有什麼計劃象這次的噴藥計劃這樣實際上被每一個人徹底而又據理地咒罵過,當然除了那些在這次“生意興旺”中發財致富的人。這是一個缺乏想象力、執行得很糟糕的、十分有害的進行大規模控製昆蟲實驗的突出例證。它是一個非常花錢、給生命帶來毀滅、並使公眾對農業部喪失信任的一個實驗,然而不可理解的是仍把所有基金投入了這一計劃。
後來不被人們所信任的那些主張最初卻贏得國會對這一計劃的支持。紅蟎被描繪成為一種對南方農業的嚴重威脅,說它們毀壞莊稼和野生物;它們侵害了在地麵上築巢的幼鳥。它的刺也被說成會給人類健康造成嚴重威脅。
這些論點聽起來怎麼樣呢?由那些想撈外快的官方證人所做出的聲明與農業部的重要出版物中的那些內容並不一致。1957年,在專門報道控製侵犯農作物和牲畜的昆蟲的“殺蟲劑介紹通報”上並沒有很多地提及紅蟎——這真是一個令人吃驚的“遺漏”;如果農業部相信它自己的出版物的話,甚至在1952年的農業部百科全書年報(該年刊全部登載昆蟲內容)的50萬字的此書中僅有很小一段述及紅蟎。
農業部未正式行文的意見認為紅蟎毀壞莊稼並傷害牲畜。阿拉巴馬州在對付這種昆蟲方麵有最切身的體會,其農業實驗站進行了仔細研究,所持意見與農業部相反。據阿拉巴馬州科學家談,紅蟎“對莊稼的危害是很少有的”。美國昆蟲學會1961年的主任、阿拉巴馬州工藝研究所的昆蟲學家F·S·阿蘭特博士說,他們係“在過去五年中從未收到過任何有關蟎蟲危害植物的報告……也從未觀察到對牲畜的危害。”一直在野外和實驗室中對蟎蟲進行觀察的那些人們說,紅蟎主要是吃其它各種昆蟲,而這些昆蟲的大多數被認為是對人不利的。觀察到了紅蟎能夠從棉花上尋食綿子象鼻蟲的幼蟲,並且紅蟎的築巢活動在使土壤疏鬆和通氣方麵起著好的作用。阿拉巴馬的這些研究已被密西西比州立大學考察所證實。
這些研究工作遠比農業部的證據更有說服力。而農業部的這些證據,顯而易見,要麼就是根據對農民的口頭訪問得到的,而這些農民很容易把一種蟎和另外一種蟎相混淆;要麼就是根據陳舊的研究資料。某些昆蟲學家相信,這種蟎的嗜食習慣由於它們數量的日益增多已經發生改變,所以在幾十年前所進行的觀察現在已沒有什麼價值了。
這種關於蟎蟲構成對健康與生命威脅的論點被迫將要做重大修正。農業部拍攝了一個宣傳電影(為了爭取對其滅蟲計劃的支持),在這部電影中,圍繞著紅蟎的刺製造了一些恐怖鏡頭。當然這種刺是很討厭的,人們被再三提醒要避免被這種刺刺傷,正象一個人通常要躲開黃蜂或蜜蜂的刺一樣。偶然也可能在比較敏感的人的身上出現嚴重反應,而且醫學文獻也記載過一個人可能是由於中了紅蟎的毒液而死亡,雖然這一點尚未得到證實。據人口統計辦公室報告,僅在1959年,由於受到蜜蜂和黃蜂蜇刺而死去的人數為33名,然而看來卻沒有一個人會提出要“撲滅”這些昆蟲。更進一步,當地的證據是最令人信服的,雖然紅蟎居住在阿拉巴馬州已達40年,並且大量集中於此地,阿拉巴馬州衛生官員聲稱:“本州從來沒有得到報告說一個人由於被外來的紅蟎叮咬而死亡。”並且他們認為由紅蟎叮咬所引起的病例是屬於“偶發性的”。在草坪和遊戲場上的紅蟎巢丘可能使在那兒兒童容易遇刺,不過,這很難成為一種借口給幾百萬英畝的土地加上毒藥。這種情況隻要對這些巢丘進行處理就很容易得到解決。
對於獵鳥的危害同樣也是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武斷而定的。對此問題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人當然是阿拉巴馬州奧波恩野生動物研究單位的領導人M·F·貝克博士,他在這個地區已經具有多年工作經驗。不過貝克博士的觀點完全與農業部的論點相反,他宣布說:“在阿拉巴馬南部和佛羅裏達西北部,我們可以獵到很多鳥,北美鶉的種群與大量的遷入的紅蟎並存。阿拉巴馬南部存在這種紅蟎已有近40年的曆史,然而獵物的數量一直是穩定的,並且有實質性的增長。當然,假如這種遷入的紅蟎對野生動物是一種嚴重威脅的話,這些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
作為用殺蟲劑消除紅蟎的後果之一,野生物終究發生了什麼情況呢?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被使用的藥物是狄氏劑和七氯,它們都是相對比較新的藥。人們在現場應用這兩種藥的經驗甚少,沒有一個人知道當在大範圍使用時,它們將對野生鳥類、魚類、或哺乳動物產生什麼影響。然而,已知這兩種毒物的毒性都超過DDT許多倍。DDT己經使用了大約十年的時間,即使以每一英畝一磅的比例使用DDT,也會殺死一些鳥類和許多魚;而狄氏劑和七氯的劑量用得更多——在大多數情況下,每一英畝用到二磅,如果要將白邊甲蟲也控製住的話,每英畝要用到三磅狄氏劑。依它們對鳥力的效應而言,每一英畝所規定使用的七氯相當於2O磅DDT,而狄氏劑相當於120磅的DDT。
緊急抗議由該州的大多數自然保護部門、國家自然保護局、生態學家、甚至一些昆蟲學家提出來了,他們向當時農業部部長葉茲拉·本森呼籲,要求推遲這個計劃,至少等到做完一些研究以確定七氯和狄氏劑對野生及家養動物的影響作用和確立控製紅蟎所需的最低劑量之後。這些抗議被置之不顧,而那個撒藥計劃於1958年開始執行。在第一年中有100萬英畝的土地被處理了。這一點是很清楚的,任何研究工作在這種情況下隻具有亡羊補牢的性質了。
當這個計劃在進行的過程中,各種事實開始在州、聯邦的野生物局和一些大學的生物學家的研究工作中被逐漸積累起來,據這些研究工作證明在有些噴藥地區噴藥後所造成的損失將擴大使野生動物徹底毀滅。家禽、牲畜和家庭動物也都被殺死了。農業部以“誇大”和易使人“誤解”為借口,將一切遭受損失的證據都一筆抹殺。然而,事實還在繼續積累。在得克薩斯州漢地郡有一個例子,袋鼠、犰狳類、大量的浣熊在農業施用農藥之後,實際上已經消失了。甚至在用藥後的第二個秋天裏,這些東西仍然是廖廖無幾。在這個地區所發現的很少幾隻浣熊的組織中都帶有這種農藥的殘毒。
在用藥的地區,所發現的死鳥己經吞食了用於消滅紅蟎的毒藥,通過對它們的組織進行化學分析,已很清楚地證實上述事實。(唯一殘留下來一定數量的鳥類是家雀,其它地區也有證據說明這種鳥可能相對具有抗藥性)在1959年噴過藥的阿拉巴馬州的一個開闊地上,有一半的鳥類被殺死了,那些生活在地麵上或多年生低植被中的鳥類百分之百死亡。甚至在噴藥一年以後,仍然沒有任何鳴禽,大片的鳥類築巢地區變得靜悄悄,春天再沒有鳥兒來臨。在得克薩斯州,發現了死在窩邊的燕八哥、黑喉鵐和百靈鳥,許多鳥窩已被廢棄。當死鳥的樣品由得克薩斯、路易斯安娜、阿拉巴馬、佐治亞和佛羅裏達州被送到魚類和野生物服務處進行分析的時候,發現90%的樣品都含有狄氏劑和一種七氯的殘毒,總量超過巨萬分之38。
冬天在路易斯安娜的北方覓食的野鷸,現在在它們體內已帶有對付紅匛的毒物的汙染。這個汙染的來源是很清楚的,野鷸大量地吃蚯蚓,它們用細長的嘴在土中尋找蚯蚓。在路易斯安娜施藥後的6-10月中發現有殘留的蚯蚓,它們組織中含有百萬分之20的七氯,一年之後它們還含有百萬分之10以上。野鷸的間接中毒致死的後果現在已經在幼鳥和成年鳥比例的明顯變化中看出來了,這一明顯的變化在處理紅蟎後的那一季節中就首次被觀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