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再也沒有鳥兒歌唱(二)(3 / 3)

第二年出現了一個使用毒劑的新高潮。眾議院接到報告說在諾福克一片地區中有600隻鳥兒死去,並且在北易賽克斯一個農場中死了100隻野雞。很快就明顯地看出了與1960年相比有更多的縣郡已被卷進來了。(1960年是23郡,1961年是34郡。)以農業為主的林克蘭舍郡看來受害最重,已報告有10,000隻鳥兒死去。然而,從北部的安格斯到南部的康沃爾,從西部的安哥拉斯到東部的諾福克,毀滅的陰影席卷了整個英格蘭農業區。

在1961年春天,對問題的關注已達到了這樣一個高峰,竟使眾議院的一個特別委員會開始對該問題進行調查,他們要求農夫、土地所有人、農業部代表以及各種與野生命有關的政府和非政府機構出庭作證。

一位目擊者說:“鴿子突然從天上掉下來死去了。”另一位人報告說:“你可以在倫敦市外開車行駛一、二百英裏而看不到一隻茶隼。”自然保護局的官員們作證:“在本世紀或在我所知道的任何時期中從來沒有發生過相類似的情況,這是發生在這個地區最大的一次對野生物和野鳥的危害。”

對這些死鳥進行化學分析的實驗設備極為不足,在這片農村裏僅有兩個化學家能夠進行這種分析(一位是政府的化學家,另一位在皇家鳥類保護學會工作)。目擊者描述了焚燒鳥兒屍體的熊熊篝火的情景。然而仍努力地收集了鳥兒的屍體去進行檢驗,分析結果表明,除一隻外,所有鳥兒都含有農藥的殘毒。(這唯一的例外是一隻沙鷸鳥,這是一種不吃種子的鳥。)

可能由於間接吃了有毒的老鼠或鳥兒,狐狸也與鳥兒一起受到了影響。被兔子困擾的英國非常需要狐狸來捕食兔子。但是在1959年11月到1960年的4月期間,至少有1300隻狐狸死了。在那些捕雀鷹、茶隼及其他被捕食的鳥兒實際上消失的縣郡裏,狐狸的死亡是最嚴重的,這種情況表明毒物是通過食物鏈傳播的,毒物從吃種子的動物傳到長毛和長羽的食肉動物體內。氣息奄奄的狐狸在驚厥而死之前總是神智迷糊兩眼半瞎地兜著圈子亂晃蕩。其動作就是那種氯化烴殺蟲劑中毒動物的樣子。

所聽到的這一切使該委員會確信這種對野生生命的威脅“非常嚴重”;因此它就奉告眾議院要“農業部長和蘇格蘭州秘書應該采取措施保證立即禁止使用含有狄氏劑、艾氏劑、七氯或相當有毒的化學物質來處理種子。”該委員會同時也推薦了許多控製方法以保證化學藥物在拿到市場出售之前都要經過充分的野外和實驗室試驗。值得強調的是,這是所有地方在殺蟲劑研究上的一個很大的空白點。用普通實驗動物——老鼠、狗、豚鼠所進行的生產性實驗並不包括野生種類,一般不用鳥兒,也不用魚;並且這些試驗是在人為控製條件下進行的。當把這些試驗結果應用在野外的野生物身上時決不是萬無一失的。

英國決不是由於處理種子而出現鳥類保護問題的唯一國家。在我們美國這兒,在加利福尼亞及南方長水稻的區域,這個問題一直極為令人煩惱。多少年以來,加利福尼亞種植水稻的人們一直用DDT來處理種子,以對付那些有時損害稻秧的蝌蚪蝦和羌螂甲蟲。加利福尼亞的獵人們過去常為他們輝煌的獵績而歡欣鼓舞,因為在稻田裏常常集中著大量的水鳥和野雞。但是在過去的十年中,關於鳥兒損失的報告,特別是關於野雞、鴨子和燕八哥死亡的報告不斷地從種植水稻的縣郡那裏傳來。“野雞病”已成了人人皆知的現象,根據一位觀察家報道:“這種鳥兒到處找水喝,但它們變癱瘓了,並發現它們在水溝旁和稻田梗上顫抖著。”這種“鳥病”發生在稻田下種的春天。所使用的DDT濃度是已達到足以殺死成年野雞量的許多倍。

幾年過去了,更毒的殺蟲劑發明出來了,它們更加重了由於處理種子所造成的災害。艾氏劑對野雞來說其毒性相當於DDT的l00倍,現在它已被廣泛地用於拌種。在得克薩斯州東部水稻種植地區,這種做法已嚴重減少了褐黃色的樹鴨、(一種沿墨西哥灣海岸分布的茶色、象鵝一樣的野鴨)的數量。確實,有理由認為,那些已使燕八哥數量減少的水稻種植者們現在正使用殺蟲劑去努力毀滅那些生活在產稻地區的一些鳥類。

“撲滅”那些可能使我們感到煩惱或不中意的生物的殺戒一開,鳥兒們就愈來愈多地發現它們已不再是毒劑的附帶被害者而成為毒劑的直接殺害目標了。在空中噴撒象對硫磷這樣致死性毒物的趨勢在日益增長,其目的是為了“控製”農夫不喜歡的鳥兒的集中。魚類和野生物服務處已感到它有必要對這一趨勢表示嚴重的關注,它指出“用以進行區域處理的對硫磷已對人類、家畜和野生物構成了致命的危害。”例如,在印第安州南部,一群農夫在1959年夏天一同去聘請一架噴藥飛機來河岸地區噴撒對硫磷。這一地區是在莊稼地附近覓食的幾千隻燕八哥的如意棲息地。這個問題本來是可以通過稍微改變一下農田操作就能輕易解決的——隻要改換一種芒長的麥種使鳥兒不再能接近它們就可以了,但是那些農夫們卻始終相信毒物的殺傷本領,所以他們讓那些撒藥飛機來執行使鳥兒死亡的使命。

其結果可能使這些農夫們心滿意足了,因為在死亡清單上已包括有約65,000隻紅翅八哥和燕八哥。至於其他那些未注意到的、未報道的野生物死亡情況如何,就無人知曉了。對硫磷不隻是對燕八哥才有效,它是一種普遍的毒藥,那些可能來到這個河岸地區漫遊的野兔、浣熊或袋鼠,也許它們根本就沒有侵害這些農夫的莊稼地,但它們卻被法官和陪審委員團判處了死刑,這些法官們既不知道這些動物的存在。也不關心它們死活。

而人類又怎麼樣呢?在加利福尼亞噴撒了這種對硫磷的果園裏,與一個月前噴過藥的葉叢接觸的工人們病倒了,並且病情嚴重,隻是由於精心的醫護,他們才得以死裏逃生。印第安州是否也有一些喜歡穿過森林和田野進行漫遊、甚至到河濱去探險的孩子們呢?如果有,那麼有誰在守護著這些有毒的區域來製止那些為了尋找純潔的大自然而可能誤入的孩子們呢?有誰在警惕地守望著以告訴那些無辜的遊人們他們打算進入的這些田地都是致命的呢?——這些田地裏的蔬菜都已蒙上了一層致死的藥膜。然而,沒有任何人來幹涉這些農夫,他們冒著如此令人擔心的危險,發動了一場對付燕八哥的不必要的戰爭。

在所有這些情況中,人們都迴避了去認真考慮這樣一個問題:是誰作了這個決定,它使得這些致毒的連鎖反應運動起來,就象將一塊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塘,這個決定使不斷擴大的死亡的波紋擴散開去?是誰在天平的一個盤中放了一些可能被某些甲蟲吃掉的樹葉,而在天平的另一個盤中放入的是可憐的成堆雜色羽毛——在殺蟲毒劑無選擇的大棒下犧牲的鳥兒的無生命遺物?是誰對千百萬不曾與之商量過的人民作出決定——是誰有權力作出決定,認為一個無昆蟲的世界是至高無上的,甚至盡管這樣一個世界由於飛鳥搭拉的翅膀而變得暗然無光?這個決定是一個被暫時委以權力的獨裁主義者的決定;他是在對千百萬人的忽視中作出這一決定的,對這千麵萬人來說,大自然的美麗和秩序仍然還具有一種意義,這種意義是深刻的和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