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涅狄格果樹園裏的植物學家宣稱對美麗的原生灌木及野花的破壞已達到了“路旁原野危機”的程度。杜鵑花、月桂樹、紫越橘、越橘、莢蒾、山茱萸、楊梅、羊齒植物、低灌木、冬漿果、苦櫻桃以及野李子在化學藥藥的火力網中正奄奄一息。曾給大地帶來迷人魅力及美麗景色的雛菊、蘇珊、安女王花帶、秋麒麟草以及秋紫菀也枯萎了。
農藥的噴撒不僅計劃不周,而且如此濫用。在新英格蘭南部的一個城鎮裏,一個承包商完成了他的工作後,在他的桶裏還剩有一些化學藥粉。他就沿著這片不曾允許噴藥的路旁林地放出了化學藥物。結果使這個鄉鎮失去了它秋天路旁美麗的天藍色和金黃色,這兒的紫菀和秋麒麟草顯示出的景色本來是很值得人們遠遊來此看一看。在另一個新英格蘭的城鎮,一個承包商由於缺乏對去路的知識而違反了對城鎮噴藥的州立規定,他對路邊植物的噴藥高度達到八英尺,從而超過了規定的四英尺最大限度,因此留下了一條寬闊的、被破壞的、深褐色的痕跡。在馬薩諸塞州鄉鎮的官員們從一個熱心的農藥推銷商手中購買了滅草劑,而不知道裏麵含有砷。噴藥之後道路兩旁所發生的結果之一是,砷中毒引起十二頭母牛死亡。
1957年當涅特弗鎮用化學滅草劑噴撒路過田野時,在康涅狄格林園自然保護區的樹木受到了嚴重傷害,即使沒有直接噴藥的大樹也受到了影響。雖然這正是春天生長的季節,橡樹的葉子卻開始卷曲並變為深褐色,然後新芽開始長出來,並且長得異常快,使樹木顯出悽慘的景色。兩個季節以後,這些網上大一些的枝幹都死了,其它的都沒有了樹葉,變了形,所有樹令人傷心的樣子還在保持著。我很清楚地知道在道路所及的地方,大自然用赤楊、莢蒾、羊齒植物和杜鬆裝飾了道路兩旁,隨著季節的變化,這兒有時是鮮豔的花朵,有時是秋天裏寶石串似的累累碩果。這條道路並沒有繁忙的交通運輸任務需要負擔,那兒幾乎沒有灌木可能妨礙司機視線的突然轉彎和交叉口。但是噴藥人接管了這條路,使這條路變成了人們不願留戀的地方,對於一個憂慮著貧瘠、可怕的世界的人的心靈來說,是一個需要忍耐的景象,而這一世界是我們讓我們的技術造成的。但是各處的權威不知為什麼緣故總遲疑不決。由於某種意外的疏忽,在嚴格安排的噴藥地區中間留下了一些美麗的綠洲——正是這些綠洲使得道路被毀壞的絕大部分相比之下更難以令人容忍。在這些綠洲、在到處都是火焰般的百合花中,有著飄動的白色的三葉草和彩雲般的紫野碗豆花,麵對這些景色,我們精神為之振奮。
這樣的植物隻有在那些出售和使用化學藥物的人眼裏才是“野草”。在一個現已定期舉行的控製野草會議的一期會訊中,我曾看到一篇關於滅草劑哲學的離奇議論。那個作者堅持認為殺死有益植物“就是因為它們和壞的植物長在一起”。那些抱怨路旁野花遭到傷害的人啟發了這位作者,使他想起曆史上的反對活體解剖論者,他說“對於這些反對活體解剖論者,如果根據他們的觀點來進行判斷,那麼一隻迷路的狗的生命將比孩子們的生存更為神聖不可侵犯。”
對於這篇高論的作者,我們中間許多人確實懷疑他犯了一些嚴重歪曲原意之罪,因為我們喜愛野碗豆、三葉草和百合花的精致、短暫的美麗,但這一景色現在已仿佛被大火燒焦,灌木已成了赤褐色,很容易折斷,以前曾高高抬著它那驕傲的花絮的羊齒植物,現在已枯萎地搭拉下來。我們看來是虛弱得可悲,因為我們竟能容忍這樣糟糕的景象,滅絕野草並不使我們高興,我們對人類又一次這樣地征服了這個混亂的自然界並不覺得歡欣鼓舞。
司法官道格拉斯談到他參加了一個聯邦農民的會議,與會者討論了本章前麵所說過的居民們對鼠尾草噴藥計劃的抗議。這些與會者認為一位老太太因為野花將被毀壞而反對這個計劃是個很大的笑話。這位文雅、聰明的律師問道:“就如同牧人尋找一片草地,或者伐木者尋求一棵樹木的權利不可剝奪一樣,難道尋找一株萼草或卷丹就不是她的權利嗎?”“我們繼承的曠野的美學價值就如同我們繼承我們山中的銅、金礦脈和我們山區森林一樣多。”
當然,在保存我們的原野植物的希望中,還有更多的東西超過了美學方麵的考慮。在大自然的組合中,天然植物有其重要作用。鄉間沿路的樹籬和塊狀的原野為鳥類提供了尋食、隱蔽和孵養的地方,為許多幼小動物提供了棲息地。單在東部的許多州裏,有七十多種灌木和有蔓植物是典型的生長在路旁的植物種類,其中有65種是野生生物的重要食物。
這樣的植物也是野蜂和其它授粉昆蟲的棲息地。人們現在更感到需要這些天然授粉者。然而農夫本身很不認識這些野蜂的價值,並常常采取各種措施,這些措施使野蜂不能再為他服務。一些農作物和許多野生植物都是部分地或全部地依賴於天然授粉昆蟲的幫助。幾百種野蜂參與了農作物的授粉過程——僅光顧紫苜蓿花的蜂就有l00種。若沒有自由的授粉作用,在未耕耘的土地上的絕大部分保持土壤和增肥土壤的植物必定要絕滅,從而給整個區域的生態帶來深遠的影響。森林和牧場中的許多野草、灌木和樹木都依靠天然昆蟲進行繁殖;假若沒有這些植物。許多野生動物及牧場牲畜就沒有多少東西可吃。現在,清潔的耕作方法和化學藥物對樹籬笆和野草的毀滅正在消滅這些授粉昆蟲最後的避難所,並正在切斷聯結生命與生命之間的線索。
這些昆蟲,就我們所知,對我們的農業和田野是如此重要,它們理應從我們這兒得到一些較好的報償,而不應對它們棲息地隨意破壞。蜜蜂和野蜂主要依靠象秋麒麟草、芥菜和蒲公英這樣一些“野草”提供的花粉來作為幼蜂的食料。在紫苜蓿開花之前,野碗豆為蜜蜂供給了基本的春天飼料,使其順利渡過這個春荒季節,以便為紫苜蓿花授粉做好準備。秋天,它們依靠秋麒麟草貯備過冬,在這個季節裏,再沒有其它食物可得了。由於大自然本身所具有的精確而巧妙的定時能力,一種野蜂的出現正好發生在柳樹開花的那一天。並不缺乏能夠理解這些情況的人,但是這些人並不是那些用化學藥水大規模地浸透了整個大地景觀的人。
被想象為懂得固有棲息地對保護野生生物的價值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呢?他們中間那麼多的人都在把滅草劑說成是不會傷害野生生物的,認為殺草劑的毒性比殺蟲劑要小一些!
這就是說,無害即可用。然而當滅草劑降落在森林和田野,降落在沼澤和牧場的時候,官們給野生生物棲息地帶來了顯著變化,甚至是永久性的毀滅。從長遠來看,毀掉了野生生物的住地和食物——也許比直接殺死它們還更糟糕。這種全力以赴地對道路兩旁及路標界區的化學襲擊,其諷刺性是雙重的。經驗已清楚表明,企圖實現的目標是不易達到的。漫用滅草劑並不能持久地控製路旁的從林,而且這種噴撒不得不年年重複進行。更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們堅持這樣做,而全然不顧已有完全可靠的選擇性噴藥方法,此方法能夠長期控製植物生長,而不必再在大多數植物中反複噴藥。
控製沿著道路及路標界的叢林的目的,並不是要把地麵上青草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清除掉,說得更恰當一點,這是為了除去那些最後會長得很高的植物,以避免其阻擋駕駛員的視線或幹擾路標區的線路。一般說來,這指的是喬木。大多數灌木部長得很矮而無危險性,當然,羊齒草與野花也是如此。
選擇性噴藥是弗蘭克·愛哥爾博士發明的,當時他在美國自然曆史博物館任路標區控製叢林推薦委員會的指導者。基於這樣一種事實,即大多數灌木區係能夠堅決抵住喬木的侵入,選擇性噴撒就可利用這一自然界固有的安定性。相比較而言,草原很容易被樹苗所侵占。選擇性噴撒的目的不是為在道路兩旁和路標區生產青草,而是為了通過直接處理以清除那些高大喬木植物,而保留其它所有植物。對於那些抵抗性很強的植物,用一種可行的追補處理方法就足夠了,此後灌木就保持這種控製效果,而樹木不能複生。在控製植物方再最好、最廉價的方法不是化學藥物,而是其它植物。
這個方法現已一直在美國東部的研究區中試驗。結果表明,一旦經過適當處理後,一個區域就會變得穩定起來,至少20年不需要再噴撒藥物。這種噴撒經常是由步行的人們背著噴霧器來完成的,而且對噴霧器嚴加控製。有時候壓縮泵和噴藥器械可以架在卡車的底盤上,但是從不進行地毯式的噴撤。僅僅是直接對樹木進行處理,還對那些必須清除的特別高的灌木進行處理。這樣,環境的完整性就被保存下來了。具有巨大價值的野生生物棲息地完整無損,並且灌木、羊齒植物和野花所顯示出的美麗景色也未受損害。
到處都曾采用通過選擇性噴藥來安排植物的方法。大體來說,根深蒂固的習慣難以消除,而地毯式的噴撒又繼續複活,它從納稅人那兒每年勒取沉重代價,並且使生命的生態之網蒙受損害。可以肯定的說,地毯式噴撒之所以複活僅僅是因為上述事實不為人知。隻要當納稅人認識到對城鎮道路噴藥的賬單應該是一代送來一次,而不是一年一次的時候,納稅人肯定會起來要求對方法進行改變。
選擇性噴撒優越性有很多,其中有一點就是它滲透到土地中的化學藥物總量減到最少。不再漫撒藥物,而是集中使用到樹木根部。這樣,對野生生物的潛在危害就保持到最低程度。
最廣泛使用的除草劑是2·4-D、2.4.5-T以及有關的化合物。這些滅草劑是否確實有毒,現在還正在爭論之中。用2·4-D噴撒草坪,被藥水把身上搞濕了的人,有時會患嚴重的神經炎,甚至癱瘓。雖然此類的事件並不經常發生,但是醫藥當局已對使用這些化合物發出警告。更隱蔽一些的其它危險,可能也潛藏於2·4-D的使用中。實驗己經證明這些藥物破壞細胞內呼吸的基本生理過程,並仿效X-射線能破壞染色體。最近的一些研究工作表明,比那些致死藥物毒性水平低得多的一些滅草劑會對鳥類的繁殖產生不良的影響。
且不說任何直接的毒性影響,由於某些滅蟲劑的使用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間接後果。已經發現一些動物,不論是野生食草動物還是家畜,有時很奇怪地被吸引到一種曾被噴撒過藥物的植物上,即使這種植物並非它們的天然食料。假若一直使用一種象砷那樣毒性很強的滅草劑,這種想要除去植物的強烈願望必然會造成損失重大的後果。如果某些植物本身恰好有毒或者長有荊棘和芒刺,那麼毒性較小的滅草劑也會引起致死的結果。例如:牧場上有毒的野草在噴藥後突然變得對牲畜具有吸引力了,家畜就因滿足這種不正常的食欲而死去。獸醫藥物文獻中記滿了這樣的例子:豬吃了噴過藥的瞿麥草,羊吃了噴過藥的藥草而引起嚴重疾病。開花時蜜蜂在噴過藥的芥菜上采蜜就會中毒。野櫻桃的葉子毒性很大,一旦它的葉簇被2·4-D噴撒後,野櫻桃對牛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很明顯,噴藥過後(或割下來後)的植物的凋謝使其具有吸引力。豕草提供了另一個例子,家畜一般不吃這種草,除非在缺少飼料的冬天和早春才被迫去吃它。然而,在這種草的葉叢被2·4-D噴撒後,動物就很願意吃。
這種奇怪現象的出現是由於化學藥物給植物本身的新陳代謝帶來了變化。糖的含量暫時有明顯增加,這就使得植物對許多動物具有更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