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這些事實——有害藥物的貯存甚至是低標淮的貯存,隨之而來的積聚;以及各種程度的肝髒受損(正常飲食中也會輕易出現)的發生——使得糧藥部的科學家們早在l950年就宣布“很可能一直低估了DDT的潛在危險性”。醫學史上還沒有出現過這種類似的情況。終究其啟果會怎麼樣,也還無人知曉。
氯丹——另一種氯化烴,具有DDT所有這些令人討厭的屬性,還要加上幾樣它自身獨特的屬性。它的殘毒能長久地存在在油裏、在食物中,或在可能敷用它的東西之表麵。它利用一切可采用的門路進入人體;可通過肌膚被吸收,可作為噴霧或者粉屑被吸入;當然如果將它的殘餘吞食了下去,就從消化道吸收了。如同一切別種氯化烴一樣;氯丹的沉積物日積月累在體內積聚起來。一種食物含有百萬分之二點五少量的氯丹,最終會導致實驗動物脂肪內的氯丹貯量增至百萬分之七十五。
象李赫曼博士這麼有經驗的藥物學家,曾在1950年這樣描述過氯丹:“這是殺蟲劑中毒性最強的藥物之一,任何人摸了它都會中毒。”郊區居民並沒有把這一警告放在心上,他們竟毫無顧忌地隨意將氯丹滲入治理草坪的粉劑中。當時這郊區居民並沒有馬上發病,看來問題不大,但是毒素可長期潛存在人體內,過數月或數年以後才毫無規律地表現出來,到那時就不大可能查究出患病的起因了。但有時,死神也會很快地襲來。有一位受害者,偶而把一種25%的工業溶液灑到皮膚上,四十分鍾內顯出了中毒症狀,未能來得及醫藥救護就死去
了。這種中毒症是不可能提前發覺通知醫務人員及時搶救的。
七氯是氯丹的成分之一,作為一種獨立的科技術語通行於市。它具有在脂肪裏貯存的特殊能力。如果食物中的含量小到僅千萬分之一,在體內就會出現含量已可計的七氯了。它還有一種稀奇的本事,能起變化而成為一種化學性質不同的物質——稱作環氧七氯。它在土壤裏,及植物、動物的組織裏都會起這種變化。對鳥類的試驗表明由這一變化結果而來的環氧,比原來的藥物毒性更強,而原來的藥物之毒性已是氯丹的四倍。
遠在1930年代中期,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烴——氯化萘,它會使受職業性藥物危害的人患上肝炎病,也會患稀有的且幾乎是無法醫治之肝症。它們已引起了電業工人患病與死亡;而且最近以來,在農業方麵它們被認為是引起牛畜所患的一種神秘的往往致命的病症的根源。鑒於前例,與這組烴有裙帶關係的三種殺蟲劑都屬於所有烴類藥物中最劇毒者之列是無足為怪的了。這些殺蟲藥就是狄氏劑(氧橋氯甲橋萘)、艾氏劑(氯甲橋萘)以及安德萘。
狄氏劑(為紀念一位德國化學家狄爾斯而命名的),當把它吞食下去時,其毒性約相當於DDT的五倍,但當其溶液通過皮膚吸收之後,毒性就相當於DDT的四十倍了。它因使受害者發病快,並對神經係統有可怕的作用——使患者發生驚厥——而惡名遠揚。這樣中毒的人恢複得非常緩慢,足以表明其綿延的慢性藥效。至於對其它的氯化烴,這些長期的藥效嚴重損壞肝髒。狄氏劑殘毒持續期漫長並有殺蟲功用因此就把它當作目前應用最廣的殺蟲劑之一,而不考慮其後果——施用後隨之發生的對野生動物可怕的毀滅。在對鵪鶉和野雞作試驗時,證明了它的毒性約力DDT的四十至五十倍。
狄氏劑怎樣在體內進行貯存或分布,或者怎樣排泄出去,我們這方麵的知識有很大的空白點:因為科學家們發明殺蟲藥方麵的創造才能早就超過了有關這些毒物如何傷害活的肌體的生物學知識。然而,有各種征象表明這些毒物長期貯存在人類體內——這兒,沉積物猶如一座正安眠的火山那樣蟄伏著,單等身體汲取脂肪積蓄到生理重壓時期,才驟然迸發起來。我們所真正懂得的許多東西,都是通過“世界衛生組織”開展的抗瘧運動的艱辛經曆中才學到的。一當瘧疾防治工作中用狄氏劑取代了DDT(因瘧蚊已對DDT有了抗藥性),噴藥人員中的中毒病例就開始出現了。病症的發作是劇烈的——從半數乃至全部(不同的工作程序,中毒病狀各異)受害的人發生痙攣,且數人死亡。有些人自最後一次中毒以後過四個月才發生了驚厥。
艾氏劑是多少有點神秘的一種物質,因為盡管它作為一種獨立的實體而存在著,它與狄氏劑卻有著至交關係。當你把胡蘿卜從一塊用艾氏劑處理過的苗圃裏撥出以後,發現它們含有狄氏劑的殘毒。這種變化發生在活的機體組織內,也發生在土壤裏。這種煉丹朱式的轉化已導致了許多錯誤的報道,因為如果一個化學師知道己經施用了艾氏劑而要來化驗它是否還存在時,他將會受騙,而認為全部的艾氏劑餘毒已經被驅除了。而餘毒還在,不過它們是狄氏劑,這需要做不同的試驗罷了。
象狄氏劑一樣,艾氏劑也是極其有毒的。它引起肝髒和腎髒裏退化的病變。若用阿司匹靈藥片那樣大小的劑量,就足以殺死四百多隻鵪鶉。人類中毒的許多病例是留有記錄的,其中大多數與工業管理有關。
艾氏劑同本組殺蟲劑的多數藥物一樣,給未來投下一層威脅的陰影——不孕症之陰影。給野雞喂食少得很的劑量,不足以毒死它們,盡管如此,卻隻生了很少的兒個蛋;而且由這幾個蛋孵出的幼雛很快就死去了。此種影響並不局限於飛禽。遭艾氏劑之毒害的老鼠,受孕率減少了,且其幼鼠也是病態的,活不久的。處理過的母狗所產的小崽三大內就死了。新的一代總是這樣或看那樣地因其親體的中毒而遭難。沒人知道是否也將在人類中看到同樣的影響,可是這一藥物業已由飛機噴撒,遍及城郊地區和田野了。
安德萘是所有氯化烴藥物中毒性最強的。雖然化學性能與狄氏劑有相當的密切關係,但其分子結構稍加曲變就使得它的毒性相當於狄氏劑的五倍。安德萘使得DDT——此組所有殺蟲劑的鼻祖——相形之下看來幾乎是無害的了。它的毒性對於哺乳動物是DDT時十五倍;對於魚類是DDT的二十倍;而對於一些鳥類,則大約是其三百倍。
在使用安德萘的十年期間,它已毒殺過巨量的魚類,毒死了誤入噴了藥的果園的牛畜,毒染了井水,從而至少有一個州衛生部嚴厲警告說,粗率地使用安德萘正在危害著人的生命。
在一起最為悲慘的安德萘中毒事件中,沒有什麼明顯的疏忽之處;曾盡了一番努力做些表麵上認為妥貼的預防措施。有一位滿周歲的美國小孩,父母帶他到委內瑞拉居住下來。在他們所搬入的房子裏發現有蟑螂,幾天後就用含有安德萘的藥劑噴打了一次。在一天上午九點左右開始打藥之前,這個嬰孩連同小小的家犬都被帶到屋外。噴藥之後將地板也進行了擦洗。在下午的時候嬰孩及小狗又回到了房裏。過了一個鍾頭左右小狗發生了嘔吐、驚厥而後死去了。就在當天晚上十點,這個嬰孩也發生了嘔吐,驚厥並且失去了知覺。自那次生命攸關地與安德萘的接觸之後,這一正常健壯的孩子變得差不多象個木頭人一樣——看,看不見;聽,聽不見;動輒就發作肌肉痙攣;顯然他完全與周圍環境隔絕了。在紐約一家醫院裏治療數月,也未能轉變這種狀況或者帶來好轉的希望。負責護理的醫師報告說:“會不會出現任何有益程度之康複,這是極難預料的事。”
第二大類殺蟲劑——烷基和有機磷酸鹽,屬世界上最毒藥物之列。伴隨其使用而來的首要的、最明顯的危險是,使得施用噴霧藥劑的人,或者偶爾跟隨風飄揚的藥霧、跟覆蓋有這種藥劑的植物、或跟已被拋掉的容器稍有接觸的人急性地中毒。在佛羅裏達州,兩個小孩發現了一隻空袋子,就用它來修補了一下秋千,其後不久兩個孩子都死去了,他們的三個小夥伴也得病了。這個袋子曾用來裝過一種殺蟲藥,叫做對硫磷(l605)——一種有機磷酸酯;試驗證實了死亡正是對硫磷中毒所致。另外有一次,威斯康星州的兩個小孩(堂兄弟倆),一個是在院子裏玩耍,當時他的父親正在給馬鈴薯噴射對硫磷藥劑,藥霧從毗連的田地裏飄來,另一個跟著他父親嬉戲地跑進穀倉,又把手在噴霧器具的噴嘴上放了一會兒,也中毒了,兩個孩子就在同一天晚上死去。
這些殺蟲藥的來曆有看某種諷刺意義。雖然一些藥物本身——磷酸的有機酯——已經聞名多年,而它們的殺蟲特性卻一直保留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晚期才被一位德國化學家格哈德·施雷德爾發現了。德國政府差不多當即就認可這些同類藥物的價值:人類對人類自己的戰爭中新的、毀滅性的武器;而且有關研製這些藥物的工作被宣布為秘密。有些藥物就成了致命的神經錯亂性毒氣;還有些有親密的同屬結構之藥物,成為殺蟲劑。
有機磷殺蟲劑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對活的機體起作用。它們有毀壞酶類的本事——這些酶在體內起著必要的功能作用。此類殺蟲劑的目標是神經係統,而不管其受害者是隻昆蟲或是個熱血動物。正常情況之下,一個神經脈衝借助叫做“乙”“酰”膽堿的“化學傳導物”一條條神經地傳過去;“乙”“酰”膽堿是一種履行必要的功能作用然後就消失了的物質。真的如此,這種物質的生存是這樣的迅忽,連醫學研究人員(沒有特殊處置辦法的話)也不能夠在人體毀掉它之前取樣作試驗。這種傳導物質的短促性是身體的正常機能所必需的。如果這種“乙”“酰”膽堿當一次神經脈衝一通過,不立即被毀掉,脈衝就繼續沿一根根神經掠過,而此時這種物質就以空前更加強化的方式盡力發揮其作用,使整個身體的運動變得不協調起來:很快就發生了震顫、肌肉痙攣、涼厥以至死亡。
這種偶發性已由身體作了應付之準備。一神叫膽堿酯酶的保護性酶,每當身體不再需要那傳導物質時,就隨即消滅它。借此種手段求得了一精確的調節辦法,身體也從未積聚達危險含量的“乙”“酰”膽堿。可是,與有機磷殺蟲劑一接觸,保護酶就被破壞了。且當這種酶的含量被減少之時,傳導物質的含量就積聚起來。在這一作用上,有機磷化合物同生物堿毒物蠅蕈堿(發現於一種有毒的蘑菇——蠅蕈裏麵)相類似。
頻頻地受藥物危害會降低膽堿脂酶的含量標淮,直降到一個人已瀕臨急性中毒之邊緣的時候,從這一邊緣上外加一次十分輕微的危害,即可將他推下中毒之深淵。鑒於此因,認為對噴藥操作人員及其他經常蒙受中毒之險的人做定期的血液檢查是很重要的。
對硫磷是用途最廣的有機磷酸酯之一。它也是藥性最強、最危險的藥物之一。與它一接觸,蜜蜂就變得“狂亂地騷動、好戰起來",作出瘋狂似的揩撓動作,半小時之內就近乎死亡了。有位化學家,企圖以盡可能直接的手段獲悉對人類產生劇毒的劑量,他就吞服了極微的藥量,約等於0·00424兩。緊接著如此迅疾地發生了癱瘓,以致他連事先預備在手邊的解毒劑也未來及夠著;他就這樣死去了。據說,在芬蘭對硫磷現在是人們最中意的自殺藥物。近年關,加裏福尼亞州有報道稱每年平均發生二百多宗意外的對硫磷中毒事故。在世界許多地方,對硫磷造成的死亡率是令人震驚的:l958年在印度有一百起致命的病例,敘利業有六十七起;在日本,每年平均有三百三十六人中毒致死。
可是,七百萬磅左右的對硫磷如今被施用到美國的農田或菜園裏——由手工操作的噴霧器、電動鼓風機、灑粉機、還有飛機來播施。照一位醫學權威的說法,僅在加裏福尼亞的農場裏所用的藥量,就能“給五至十倍的全世界人口提供以致命的劑量。”
我們在少數情況下也可免遭這一藥物的毒害,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對硫磷及其他的本類藥物分解得相當快。故與氯化烴相比較,它們在莊稼上的殘毒是相對短命的。然而,它們持續的時間已足以帶來從隻是嚴重中毒以至於致命的各樣危害。在加裏福尼亞的裏弗賽德,采摘柑桔的三十人中有十一人得了重病,除一人外都不得不住院治療,他們的症狀是典型的對硫磷中毒。桔林是在大約兩周半之前曾用對硫磷噴射過的;這些殘毒已持續了十六至十九天之久了。弄得采桔人淪入幹嘔、半瞎、半昏迷之痛苦中。而這無論怎麼說也並非其持續時日的紀錄。早在一個月之前噴過的桔林裏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故,而且以標淮劑量處理過六個月之後,柑桔的果皮裏還發現有本藥的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