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錦繡莊(四)(2 / 2)

羅暨聽他如此道,便向江威海口中的那位小兄弟望去,隻見不過是個十六七的少年郎,心道江威海該不會是純粹閑著無事可幹,來調侃他的罷,又一想,他江威海也不該是這等人,便沉氣問道:“這位是?”

“解骨手的······。”江威海道。

“解骨手柏森森!”羅暨歎道,“我道他這兩年神出鬼沒的,原來是教徒兒去了。”

“現下,可以進來了罷。”江威海道。

“當然可以。”羅暨瞧了眼顧七,繼而又望向江威海道:“但你不行。”

江威海一愣,揚聲道:“為何!?”

“規矩。”羅暨道。他又衝顧七道:“小兄弟這邊請。”便不理會江威海,領著顧七背身而去。

王麻今年已四十有六了,他的人也和他的名字一樣,臉上長有麻子。所以又有人稱他為王麻子,但也隻敢私下裏叫叫,沒有什麼人會當著他的麵這麼叫他的,因為他本人並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他。王麻已經當了三七二十一年的仵作了,跟著羅暨卻隻有三年的時間,因著羅暨本人是按察使衙門裏的副使,所以王麻也成了按察使衙門的仵作。

王麻利落地收起手上的工具,將那些個有些人見都沒見過的東西一股腦地裝進一個舊的有裂痕了的牛皮袋子裏。

“結果如何?”羅暨剛進了閣子,便已瞧見王麻在收拾東西了。

王麻這個人向來表情不多,可以說是個幾乎沒有表情的人,現在他也是麵無表情地望向羅暨,卻瞧見了羅暨身邊的青灰衫子的少年。

“這位是?”羅暨辦案期間向來不喜歡用無用的人,自然也不會帶無用的人來,眼前的人他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才對,便問道。

“說是解骨手的弟子。”羅暨道。

“解骨手啊。”王麻道,“他不是號稱不收弟子的麼。”

“他這樣的人,誰又摸得清呢。”羅暨道。

顧七一直沒聽他二人在說什麼,卻是望向此時已被放置在白色軟布上的那具屍首。他步到那屍首邊,杜陌晚身上依舊著和昨日一樣的服飾,玉白冰冷的手腕上套著翠玉鐲子,玉的成色一般,可貴的是那玉鐲上雕的一朵月季,小而別致。忽而瞧見蔥白的食指上沾了黑色的東西。

“那是沾上去的墨汁。”王麻不知何時站到了顧七身後道,他示意顧七望向擺放在不遠處的那張小幾。

那幾案上果有一隻硯台,硯台邊上擱了一根墨棒,墨棒上原本刻著的山水圖隻剩了一半的殘影。幾案上有一排墨點,墨點的盡頭是一隻曾吸飽過墨汁的毛筆,那筆頭呈放射狀散開,胡亂不堪。

顧七走向那幾案,愣了片刻,喃喃道:“筆在,紙又去了哪裏?”

“許是等不到取紙,就喪了命罷。”羅暨道。

“不對。”顧七頓道:“這兩個墨點。”

羅暨順著顧七所指瞧去。靠近幾案中央的兩個墨點竟並非完整的形狀,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去了一塊。

“這裏,這裏,都應該還有墨點。”顧七手指道。

羅暨發現顧七所指之處,與其餘的墨點連起來,竟是個完美的弧形。若是原本是有張紙,一些墨點落於之上,另外一些落在幾案上,還有幾些落在幾案與紙張之間,那麼一切都得以解釋了。

“你是說原本幾案上應該是有張紙的,現在卻不見了麼。”羅暨有個習慣,想問題的時候總喜歡把右手的食指放在鼻下來回地嗅,現在他又在嗅他那根食指了,“莫不是有人故意取走了這張紙,但為何要取走它呢……哎……真是費解……對了,王麻,屍檢的結果如何?”羅暨道。

“體表並無傷痕,五髒無損,銀針自吼部到腹部皆呈黑色,應是中毒所致。”王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