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儀……慕儀死了?”我愣在原地。
“真晦氣,管家你也別耽擱時間了,府裏頭一堆子事情呢,等會兒老爺找不見你可要重重罰你。今兒個城裏來個挺好的戲班子,午飯就不用為我準備了。”說話間亭子外頭停下了一輛馬車,夫人搖搖擺擺上了車,身後跟著幾個隨行的丫環,派頭十足。
“發生了什麼事?慕儀她……”我泫然,如鯁在喉。
管家悄摸著抹了把淚,絮絮道:“江府一事在二月頭上,小姐大概是在二月底沒的……你也知老爺在世時,視小姐為掌上明珠,小姐性子也嬌慣些,難免與夫人有些不對付。老爺沒了,夫人主理家事,小姐的日子自然就不那麼好過了,後來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沒回來。”
“那也不能說她死了,興許她隻是淪落在外頭呢?”我急切道。
“唉,我帶人找了幾天幾夜,把姑蘇裏裏外外都翻遍了,後來隻在河邊找到她的鞋子,人不知被衝到何處了。”管家已是老淚縱橫。
慕儀雖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姑娘,但她從來不識水性。以她的脾性,耍耍脾氣也就幾日的事情,若她還活著,定是會回天淨山莊的,我知道一個人在外頭活著有多難,當初若不是遇見初泠,我也早死了。
我心中悲慟,眼下卻還不是傷心的時候,我緩了口氣,追到道:“管家大叔,你也知親人離世之苦,報仇不成之恨,我隻求你告訴我,當年參與此事的人,到底是誰?”
“江湖中都無人知曉,我又豈能知道?”他用袖子擦幹眼淚,“我聽老爺出發江府前曾提及過,除了我們天淨山莊,應該還有青玉案,若出什麼意外,青玉案的人會在府外接應,將江夫人和兩位小姐接到天淨山莊。”
“青玉案?”
“青玉案原是姑蘇名不見經傳的小幫派,不過裏頭的人本事倒都不小,所以與我們老爺和江府都還有些交情,”管家話鋒一轉,“不過後來你也瞧見了,他們並沒有接應你們,那件事後,與江府交好的門派多多少少有些折損,唯獨青玉案卻是一路平步青雲,還接手了江府好幾處地生意,個中緣由,我不敢妄言。至於其他的,我實在不知。”
我想起那日,母親帶著我與姐姐出了江府,卻不知去了何處的一方水閣,難道也是青玉案的人搞的鬼,不過他們大可以在郊外便殺了我們,這麼做又是為何?
“我出來好一會兒了,得回去了。”管家與我行了一禮,“江小姐,當初憑著江府的能耐到最後還落得如此下場,你一個姑娘家,既然活著便好好活下去,過往的事忘了吧,餘生幾十年漫長得很,不能將自己困死在牢籠裏。”
“可我在這世上已沒了親人,孤苦伶仃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我又想起了姐姐,她還活著嗎。
管家欲言又止,朝我深鞠一躬,往莊子踱步去,八年不見,他的背影老了許多,走出幾步他慢慢頓住了腳步,徐徐回過身,道:“江公子曾回來祭拜過我家老爺,興許他還活著。”
我腦中嗡的一聲。
是啊,除了姐姐,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叫江眠,我對他印象並不深刻。他母親是我爹爹第一任妻子,生他時難產死了,後來我爹便娶了我娘,相繼生了姐姐與我,我那哥哥性子內斂不愛說話,許是為了躲避我們一家子的其樂融融,他自小便在外頭拜師學武,每年隻過年和爹爹生辰的日子才回家,而那年他離家遠,正月裏也沒來得及趕回來,想來,是逃過了一劫。
我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緒,想著他還活著,那我在這世上也算尚有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