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安然剛剛到這個家。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洶湧著年輕的躁動和叛逆。當時忱盛的生意還沒有做的那麼大,沒有在寸金寸土的城中心花園包圍著的精致別墅,沒有召之即來的家庭醫生,沒有滿櫥櫃的衣服,沒有一打打的信用卡,也,剛剛失去了媽媽。
那天恰逢是忱夜媽媽季雅茹的三十八歲生日,忱盛出差去了上海。
你曾經去過空曠無人的墓地嗎?那是怎樣的場景?整個的山頭,一望的全是冰冷冷的墓碑。冬日的雨裏,連狗尾巴草都長不出來。大理石的墓碑上刻著這樣的字眼:季雅茹。附之一張淡雅的照片。這些全由忱夜的媽媽生前交代的。沒有過多的累贅之詞,沒有繁複的雕刻撰寫,清冷地如同世界上所有的墓碑一樣。F道18座?難道這樣的地址就是我們最終的歸宿?難道我的媽媽——我的……那個每個雷雨的夜裏哄著我睡的媽媽,那個在會溫柔地對著我笑的媽媽,那個牽著我的手的媽媽,那些看到我時驕傲卻故作不滿的神情,那個,我唯一的媽媽………………就應該孤獨地躺在這冰涼死寂的墓裏嗎?!
一聲聲的咆哮,回聲響徹在陰冷的山穀裏。沒有人回答。身心在雨中淋著,莫名地厚重,也是那時開始,她怎麼能原諒一生中媽媽最愛的人此時並不在媽媽的身邊,而她的媽媽,才三十八歲。她怎麼能原諒那個被稱作家的地方有個女主人,她的名字不再是季雅茹?她怎麼能原諒忱盛和安然那相視一笑的時候給忱夜的相伴一生的感覺?她怎麼能原諒?……箱底壓著的照片裏,年輕的忱盛和季雅茹男才女貌,笑語嫣嫣,在春天的花開裏。而照片的背麵是兩人合寫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所有的哭泣咆哮淹沒在那天的雨中,是那麼累那麼累。連不遠處的呼喊聲都沒有力氣答應,忱夜沉沉地癱倒。
在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醒了?來喝點粥,剛熬好的,小心燙!”忱夜才知道暈倒前聽到的原來是安然的呼喊。從不通車的半山腰到山腳的公路,忱夜不知道安然瘦弱的身軀是怎麼辦到的。心中竟然沒有再有什麼不適感,脆生生地叫了聲:“安姨。”當時,安然似乎是手足無措地吧?在很多聲的安姨中,唯有這一聲沒有敵意和懷疑,相反的隻有感激和愧疚。在打翻了桌上的水果籃和差點撞到前來量體溫的護士以及削蘋果時差點劃破自己的手之後才慢慢地冷靜下來。
兩人都有如釋重負地一笑,這件事都沒有提起也就成了兩人之間的秘密。沒有更多的章節來詮釋兩人的默契,當然,就算都是透明般的心,卻也是做不到親厚的。畢竟,那隻是後媽。
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文弱的女人能在雨中找遍整個城來尋找她。事後也是通過同學張晏才知道原來安然那天幾乎把她所有的朋友同學的電話全都撥過,也找過她基本常去的地方:西城區的一間老咖啡廳,城北的破舊的遊樂場,她的小學,城中最高的觀景點,也是在一次無意中才發現安然是恐高的。心裏隱隱約約地有些愧疚和不安。也有久違的溫暖,有人在乎有人注目的溫暖,或許從那時時就已經接受了安然在這個家的出現。截然不同的心情令忱夜疑惑,其實隻是她忽略了一點:安然向來是比她更固執的。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