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汐驚得向後退步,惶恐驚異的同時對這灰衣少年允文允武的樣貌氣質竟無端生出幾分熟識之感,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那灰衣少年剛剛也嚇了一跳,好端端的吹著了火折子,站在洞口,想看一下周圍的景致,一個白衣少女宛若聖潔的仙女般從天而降,瞬間滑過他的眼眸,匆匆一眼,他並未看清她的容貌,腦海中隻浮著那一雙眼睛,清如碧水,淡若流雲,觸動了他的心,很熟悉很親近的感覺彌漫開來,好像在哪裏見過。直到白衣少女站定,立在崖底下的山石上,他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她的身姿,甚至是她驚慌害怕的表情,每一個屬於她的細節,他都細細的琢磨品味,以至於忘了開口,忘了問候。
楚雲汐定了定神,確定眼前的灰衣少年是人不是鬼後,輕籲一口氣,想起自己沒帶帷帽,這般明目張膽的看著一個少年,實在有違禮數,匆忙轉身,臉上發燙,甚是尷尬。
灰衣少年見楚雲汐轉過身去,驀的驚醒,收回目光,想自己平常是何等的冷靜自持,今日怎對一個少女如此無禮。他懵懵懂懂間哪裏明白,自己那是一時忘情,情不自禁,跟自己平日裏的修為殊無半點關係。
灰衣少年拍了一下腦袋,努力裝作若無其事般平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楚雲汐聽那少年聲音悅耳動聽,如指扣玉階,水落瓷杯,聲聲似浪潮敲打著她的心,大約在震驚中還未回過神來,她思忙亂間,眼光四散,腳步微錯,身子歪斜,一下子崴了腳,倒在地上。
灰衣少年見她跌倒,忙跳出洞去,奔到她身邊,將她扶坐在一顆大石上。他細心地發現她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遠處卡在石縫中的一抹白色,還未等她開口,他已將帷帽拾回。
楚雲汐喘了口氣,垂首低聲道:“多謝。”
灰衣少年抱拳回了一禮,想再接口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到此作甚,若按平時,他心胸坦蕩定然會直接了當的問出來,可麵對楚雲汐他總覺得有些心虛,不知如何措辭,貌似自己一張口定會褻瀆眼前這位高潔淡雅的姑娘。
楚雲汐揉了揉腳踝,勉強能站起身來,她將帷帽扣上,壓下對麵前灰衣少年的好奇心,準備離去。
對方禮貌地讓出路來,似乎也知趣地不打算多話。她微整衣服,驚覺不對,翻了幾遍衣袖口袋,仍是沒有尋到。
灰衣少年見她大約在尋找東西,便好心地幫忙。楚雲汐腿腳不便,隻能在附近尋尋,而少年則翻上跳下,將草叢石縫都翻了個遍。
終於他高呼一聲,喜道:“總想著定是掉在地上,沒想到竟掛在枝頭。”他將那顆羊脂白玉從枯枝上取下,白玉似一輪皎月泛著瑩白之光。他將玉托於掌中,笑道,“虧了掛在樹上,否則定然碎了。”
他借著姣好的月色,將玉查看了一遍,手指摸過玉佩上的紋飾,眼睛驀然睜大,差點失口出聲。他低頭看看玉,又走近了兩步看看楚雲汐,隻是她已將帷帽帶上看不清麵容。他重重地吐氣,穩住心神,克製住顫抖的身體,笑容有些抽搐:“姑娘,你要找的是這塊玉嗎?”
說著他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她的麵前。楚雲汐小心接過玉,反複看了幾遍,感謝道:“正是,多謝公子。”
她將玉收回懷中,對他斂衽欠身,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原來姑娘姓施?”
楚雲汐一怔,想起那玉上的刻字,笑道:“不是,小女姓楚。”
他又是一震,反應極快借口道:“哦,那定然是令慈相贈。”
“也不是。”楚雲汐還沒學會在陌生人麵前不可全說實話,本能地吐露真言:“家慈姓白。”
少年滿意地點頭,開玩笑似得笑道:“難不成是姑娘心上人所贈。”
此話一出,楚雲汐登時變臉,聲音漸漸冷淡:“若是公子問完了,小女便告辭了。”
還未等對方說話,她轉臉便走。少年急急追上,賠禮道:“姑娘莫要生氣,我剛剛是說笑來著。”楚雲汐拖著受傷的腳踝,也走不快,那年便陪著她慢慢走到崖邊,邊走邊開始自報家門:“在下王行,襄州人士,在雲中府從軍,回鄉探親,路過這裏,想找個地方露宿,便到那崖壁上的山洞裏去了,剛才嚇著姑娘實在是我的不是。”
王行見楚雲汐並不理他,隻自顧自的向前走,便著急跳到她的身前,攔住她左右去路。她衝不出去,氣的哼了一聲,別過身去,他則平臂作揖,正色道:“王行多有得罪,望祈海涵。”
本來楚雲汐氣惱的有限,可王行一雙眼睛總像發現珍寶似得在她身上打轉,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倍感羞辱。她自小認識的男子不多,都是兄長長輩,平輩的朋友裏也隻有林日昇。但林日昇每次與她說話時莫不謹守男女之禮,正經近乎呆板,反倒是她偶爾開幾句玩笑。可這個人雖然儀表非凡,卻甚是無禮,她便不假思索地將他劃入猥瑣下流之輩中去了。
王行也知不該如此毫無回避地看著一個姑娘,可他就是興奮地難以抑製,總是忍不住看著她,仿佛一閉眼她便會化成白蝶從山崖邊飛起,永遠地離開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