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汐久久不歸,林月沅隱隱不安,坐在火堆前,手執樹枝焦躁的撥弄著地上的泥土,耳畔有馬蹄傳來,她心中掛念楚雲汐,懶得過問。
誰知今日怪事頻仍,火堆中一根燃的最旺的樹枝,突然暴起,一時間火光四射,火花四濺,將頭頂一小片夜空的映得火紅如血。林月沅大叫一聲,向後躍了幾步,拚命地拍打濺在身上的火屑。
林月沅怒從心起,仰頭而視。
黑馬剽悍,藍衣幽寂,少女獨坐一騎,手握韁繩,眼若寒星點點,身似冷霜籠罩,銀刀閃閃,翠羽挺翹。
林月沅陡然間見到那少女,“還好雲汐沒遇見她”的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滔天怒火中暗夾一份喜悅,冷哼道:“又是你,你是故意來找麻煩的吧。”
少女不語,調轉馬頭,催馬快走,林月沅提起縱身,輕踏竹枝,斜飛而過,落在馬前,藍衣少女勒住韁繩,黑馬前蹄懸空站起落地,不住的踏地嘶吼。林月沅雙手抱胸,歪頭斜睥,雙眸粲粲,燦如火焰。
藍衣少女略感驚訝,不想這紅衣少女不但脾氣暴躁如雷,而且身手相當不錯,怪不得人都說蜀地人傑地靈,果不其然。不知那位白衣少女是否也是此中高手,她不知不覺中透出探究的神色,奈何麵紗遮麵對方沒有看到。
林月沅與她對視一番,絲毫不露膽怯之意,反而越發的自信精神,神采奕奕。她幹脆利落地揮動手中的鞭子,冷笑道:“就這麼走了,你可知道這片山頭是你姑奶奶的地盤,你要想從此過,容易,先跪下來給你姑奶奶恭恭敬敬的請個安,磕個頭。否則姑奶奶就先請你嚐嚐我手中鞭子的滋味。”說著,手腕翻轉,鞭梢淩空飛出,在離少女右臉一寸的地方“啪”的一聲,抽了一記漂亮的鞭花。
藍衣少女瞟見鞭子襲來的勢頭,就知這一記鞭子不過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是決計抽不到自己身上來的。她胸有成竹,麵不改色,紋絲不動,既不出手格擋,也沒趁機還手,竟像沒有看見似的,依舊盯著林月沅的眼睛。兩女目光在空中相會,當真是寒冰遇火焰,水火不容。
林月沅此時也頗為佩服這藍衣少女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從容氣概,她越是這般沉得住氣,林月沅就越想激怒她逼她出手。於是譏笑道:“哼哼,我原以為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現在看來繡花枕頭一個,隻會暗地裏使用卑鄙手段偷襲我,如今我光明正大的來挑戰,你卻會見風使舵,當起了縮頭烏龜,看來我還真是高看你了。”
其實這藍衣少女著實被林月沅冤枉了,以她心高氣傲的脾性,她怎麼可能偷襲別人呢,實在是藤蔓惹得禍。那樹枝的外端纏了條長長地藤蔓,藤蔓鋪於地上,兩人都沒注意。藍衣少女對這兒的地形不甚熟悉,加之天色已深,方圓數十裏皆是密竹,所見的不過林月沅和楚雲汐兩人而已,走著走著,不承想迷了路,又從原路繞回到了這裏,馬蹄踏了纏在樹枝上的藤蔓,馬蹄勁力何其大,一踏一扯,就把連在藤蔓上的樹枝給掀了起來。
藍衣少女確實不想多生事端,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不想招惹當地居民,可是林月沅越說越難聽,饒是平日裏性情再好的人,也受不住,更不用說是她了。
“你罵完了嗎?”藍衣少女冷冷出聲,如寒冰刺骨。
林月沅聽她終於搭腔,得意笑道:“你姑奶奶還沒罵夠。你能奈我何?”
藍衣少女高傲冷笑,道:“想動手,何必那麼多廢話。要打就打,本姑娘還沒怕過誰,你不是還有一個幫手嗎,叫她出來,你們兩個一起上,我照樣能把你們打得服服帖帖。”
林月沅鞭子卷動,直直地向藍衣少女臉上揮去,這一次可不是嚇唬人,而是動真格的了。她嬌叱一聲:“誰要幫手,我一個人也能贏你,看今日誰把誰製得服服帖帖。”
藍衣少女騰空躍起,落地之時手中已是銀刀在手。
鞭子從藍衣少女腳下掃過,林月沅手腕轉動,鞭子勢力不落,以猛龍出海,橫掃千軍之勢,騰挪翻轉。藍衣少女雙手架刀向著那鞭子迎了上去。
幃帽乘風飛下崖去,楚雲汐雙手懷抱樹枝,來不及阻止,待到狂風止息,楚雲汐放下樹枝,奔到崖邊張望,崖下斷石嶙峋,並非深不見底,那帷帽白紗飄揚在黑夜裏煞是顯眼,正落在崖底的一處碎石上。
楚雲汐冥想片刻,眼光不停地四下打量,可巧的是腳邊有幾根蔓藤垂下崖去,楚雲汐靈機一動,手扯蔓藤,提氣順藤而下。
裙裾隨風鼓蕩,長發翩翩起舞。楚雲汐緩緩從崖頂降落,在即將落地之時,眼前忽的火光一閃,與一個人交錯相視,一眼而已。
楚雲汐驚詫之下,手指顫動,差點跌了下去,還好緊急關頭,施展輕功,腳尖踢到崖壁上的碎石,本是麵朝崖壁的身子在空中翻了過來,輕輕飄飄的飛了出去,立在崖底的石塊之上。
楚雲汐驚魂甫定,頭發散落,花容失色,不知剛才看到那個灰衣少年究竟是人是鬼,她顫巍巍的抬起頭來,一個灰衣少年站在崖壁上的一個山洞的洞口,手中拿著一個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打在少年的臉上,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灰衣長衫,衣著甚是樸素,但卻儀表不凡,神清骨秀,從容弘雅,挺拔俊美,雙眼炯炯如岩下電,身姿肅肅如鬆下風,嘴角雖噙著一抹淡然的微笑,臉上卻掛著擔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