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看著手劄上的內容，他的瞳孔漸漸放大。
而後，手像拿了千斤重的東西一樣，無力垂下。
北冥玉軒才知道，原來人生還可以這樣絕望，他失眠了一整夜，就那麼看著她的臉。
而她卻一直一無所知。
第二日，她醒來時，看到他紅腫著眼，她不解，問他怎麼了，他卻是動了動嘴唇，卻隻是抱住她，抱住那樣瘦弱的她。
“王叔？”
“歌兒，往後，所有的事，我都幫你記著，好不好？”
她一僵，最後卻隻道：“好。”
也許這個承諾，很快她也會忘了，因為，她的記憶力，視力，聽力，都正在衰退……
身體雖然沒有一下子變那麼虛弱了，可她所有的感官都在退化，有時候，她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最後，該會走到何種境界。
她本也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的。
“歌兒，往後，不要再瞞著王叔任何事情了，好不好？我們是夫妻啊，我是你夫君，有什麼事，你讓我跟你一起承擔好不好？歌兒……”
他真的很崩潰，原來他還是不夠細心，他總是隻想著，她的身體沒有再像以往那樣虛弱不堪，卻不曾想，她的痛苦已經是另一個階段了。
他的腦子裏，總是出現那個活潑開朗，甚至是調皮的她，與現在這副文文靜靜的樣子，成了鮮明對比，讓他一陣陣的心疼。
長歌終於也卸下了偽裝，“王叔……我害怕……我怕有一天醒來，把你也忘了……”
他道：“對不起，歌兒……”對不起什麼呢？他不知道，也許是對於她的痛哭的無能為力，“如果你忘了，我會再告訴你，我們的一切……”
她說：“好，你要一直告訴我，告訴我……我喜歡的一切，告訴我……我們正在做的事，告訴我……我們將要去做的……”
“嗯。”他應了，隻是不曾想，這一天來的那麼快。
又一個月後，長歌忽然說不想再走下去了，她累了，她要去桃林。
那是離宮之前就說好了最後的落腳處。
更讓他想不到，他們才準備好了要去桃林，第二日醒來，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們身處何處，不知道他們將要去做什麼，心裏隻是一陣陣的難過。
好在，也許她的膽大是與生俱來的，她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怕他，隻是茫然。
他始終記得他們的約定，耐心的跟她說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直到她明白了所有，相信了所有，然後有些撒嬌似的抱住他，甜甜的問：“你真的是我夫君？”
他不厭其煩的應，“是，我是你夫君，隻是我們才拜堂成親不久。”
她問：“那我把夫君你都忘了，你會不會生氣？”
他說：“不會，夫君是不可能會生歌兒的氣的。”
她還是不安心，“可我知道娘子若是連夫君都記不住，夫君是該生氣的！”
“你如何知道？”
她搖了搖頭，“反正就這麼覺得。”
他隻是揉了揉她的頭，道：“不會的，那是別人，夫君和歌兒不一樣，夫君那麼喜歡歌兒，怎麼可能會舍得生歌兒的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