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吳淡如自述:44歲“造人”九死一生(1 / 2)

吳淡如自述:44歲“造人”九死一生

吳淡如

生孩子是台灣作家吳淡如最不願回憶的事,44歲才想要孩子方知生育的艱難;好不容易成功,雙胞胎中的一個在懷孕五個月後卻胎死腹中;為保住另一個孩子,她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她在新書《最大的冒險》中,首次完整講述了5年前這段揪心經曆--

喜獲雙胞胎

當大部分媽媽在訴說她們生孩子多麼艱難時,我的心裏話是:比起我來說,這隻是小巫見大巫啊。我一向是個不想受他人影響,度過我自己一輩子的人。但人生有時就是會被雷打到,沒有任何原因。如果不是被雷打到,我想我不會結婚,還有想生孩子。

我是在40歲以後才想要生孩子的。當時我並不知為時已晚。我還以為自己外表維持得不錯,生理也很正常。我想,是一顆子宮肌瘤提醒我的。這顆肌瘤隻有兩厘米大,醫生都說不必割!不過,它的威力比別人的兩千克肌瘤還大得多。它可以讓我在生理期大出血,經期可以長達二十天。一年後,我真的快被它搞瘋了。但也是它提醒我,你的功能可能有問題了。

在割除肌瘤之前,我嚐試過一次人工方式植入。這個過程就是不斷地抽血,照超聲波觀察卵子大小,還要自己打針:打針讓卵子多發育一些,打針讓卵巢排卵(有一種叫做HCG的針最痛)。我的時代算是幸運的,如果早幾年,一次療程可能就要打上百針。

取卵要全身麻醉。在培養期,和藹可親的技師一直和我保持聯絡,還告訴我,卵子看起來還很年輕,經過五天培養期,還有四顆是A級品。

最辛苦不是打針,而是等待。剛植入前幾天完全不敢亂動。這時也不能亂用驗孕棒驗,因為很可能驗到的兩條線隻是剛打的排卵針藥量還在體內的緣故。

第一次不會成功是意料中的事。

失敗後,我決定要排除阻礙原因。我想沒有別的,就是那顆兩厘米的子宮肌瘤。

“隻有兩厘米,真的要割嗎?”

“就割吧。”我用一種堅定的表情看著醫生。

我選擇一個人行動,怕親友關心太多,反而造成我的壓力。所以,連動手術都一個人去。

第二次人工植入,又重複了打針,抽血,照超聲波的兩個星期過程。技師又告訴我同樣的話。不過,聽到是A級品也不會太興奮,因為問題恐怕在於它們願不願意在我體內活下來。

醫院的驗法很精密,還要送到檢驗所。兩天後女技師打電話來跟我說:“我要恭喜你,孩子不止一個。”

我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那種中了特獎的感覺真美妙!我轉憂為喜,此後,我度過了開心的五個月,完全沒想到有更大的挑戰在等著我。

變化突如其來

變化發生的那個晚上,我躺上床,有個護士先來幫我檢查,第一秒鍾她臉色就變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說什麼,隻趕緊叫醫生來。

那位醫生很鎮定地看了看屏幕說:“喔,有一個停止心跳了。”這是一個令人差點呼吸停止的答案。“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以一個高齡產婦來說,這很正常。”“什麼?”我記得,也是在兩個月前,我懷孕滿三個月時,同一位超聲波醫師很肯定地告訴我:“現在你安全了,可以照常生活,不會有流產的可能。”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腦袋像被刀割開一樣,眼淚流個不停。那時我老公在大陸工作,我的好姐妹送我回家後完全不敢離開,怕我想不開。那是一個最寒冷的冬夜,我企圖用保溫包溫暖我的肚皮。整個晚上,我不停哭著,希望那個孩子活過來,證明超聲波機器是錯的。

第二天,我到另一家醫院檢查,醫生發現我血壓很高,大概是160與100。我被打了一針鎂劑--那種針劑打進血管,好痛,而且好像會燃燒血管似的,最後痛到頭仿佛要炸開。

“奇怪,別人打了之後,血壓都會降下來,你怎麼反而增高?”醫生自言自語地說。

我在醫院躺了七天。醫生建議,在這種狀況下,流產比較好。因為早期的妊娠毒血症(孕婦高血壓)常會造成媽媽中風,母子俱亡。我說什麼也不肯。

還有一個活著,不可能。

我做了決定--“就算我活不下去,我也會賭下去”。死亡並不可怕,對我來說。如果因為中途放棄而永遠失去機會的話,我將終生帶著悔恨度日。從那一刻開始,我和我的孩子,變成真正生死與共的共同體。

日子比我想象中難熬。沒有任何妊娠毒血症產婦的問題和我是一樣的,我的腎髒隨時可能完蛋。看遍名醫也想不到方法可醫。

到了六個月後,我血管裏的水分開始透析出來。我整個人不能吃,不能睡,舉步維艱,有時呼吸困難,有時頭痛欲裂;又後來,一直打嗝,不斷想要吐口水。

懷孕五個月之前沒有任何症狀的我,此刻各種怪症狀一起報到。

我每天晚上做噩夢,半夜抽搐醒來,全身疼痛不已。這一切,我的父母當然都不知道。我除了強顏歡笑,也不能多說什麼。我告訴自己,維持正常生活,活下去,能撐一天是一天。我帶著胎心儀過日子,隻要聽不到心跳,我就有點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