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馬那裏,通過諸神的暗鬥和凡間的明爭,從新界定了正義與不正義的界限[2]P24。柏拉圖則輕描淡寫的認為:何必那麼麻煩!並且,從整個《理想國》看來,柏拉圖也多多少少為那些阿開奧斯的英雄們的行徑既感到可悲也感到惋惜,其根本原因就在於正義秩序的模糊!如此,在接下來的第二卷中,蘇格拉底明確對荷馬提出了批評,尤其是在對年輕一代的教育中,更不應該相信荷馬那套歪理邪說。神隻有一個,那就是理性。蘇格拉底最後被寡頭們以“瀆神罪”判處死刑,這裏的這個“神”想必無論如何也與荷馬脫不了幹係。[2]
二、第一場和第二場論辯
蘇格拉底與年輕的同伴格勞孔在參加完獻祭和觀看賽會後正準備返回七公裏外的雅典城,卻被比雷埃夫斯港的富人克法洛斯的兒子玻勒馬霍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挽留了下來,他們被帶到了克法洛斯的家裏。克法洛斯非常高興的歡迎蘇格拉底的到來,並希望他能拿這裏當自己家一樣,跟這些年輕人交遊,結成好友。而蘇格拉底則沒有給他好臉色,並且唱了反調。他說他喜歡和克法洛斯這樣的上了年紀的人談話,進而問了一個相當沒有禮貌的問題:像你克法洛斯這樣年老而行將就木的人在晚年究竟有何感想呢?[1]3
蘇格拉底這時確實是很有火氣,本來這次出遊就已經失望了,還被克法洛斯的兒子玻勒馬霍斯以武力半要挾到了這裏(從後麵幾卷的主要論辯對手來看,他的夥伴格勞孔也是“同謀”之一,因為格勞孔幾次在沒有蘇格拉底授權下代他答了話,蘇格拉底本人也許一開始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港口,他原想說服玻勒馬霍斯讓他們回去,但卻得到了相當強硬的回複。於是,這一肚子的怒氣隻好發泄到這個老頭子,也是他的老朋友克法洛斯身上。但是,這次會談發生在蘇格拉底59歲時,一個即將步入老齡的年紀,因此發火的同時也是相當真誠的向年長於他的朋友求教。這一問,實可謂剛柔並至。
而克法洛斯的熱情也是相當真摯的,他察覺到了蘇格拉底的不滿,但卻認真的回答了問題:不應該介意年輕美好時代的過去,也不應該把年老當成痛苦的源泉。他從索福克勒斯詩篇當中升華了這種感悟,上了年紀的確使人心平氣和,寧靜寡欲。他認為許多痛苦的產生是源於人的性格而不是年紀。蘇格拉底聽出了克法洛斯對自己的寬恕,並且也有點感佩了,但為了激起話題,他又反駁的問了一個比較尖刻的問題:人們會認為你克法洛斯有萬貫家財當然會有這許多安慰。[1]4
克法洛斯則說自己的家產大部分是繼承下來的,並且遺留下去的也不會比繼承的多,自己並不是一個守財奴。而且引用了品達的詩來表明自己“有債照還,有話實說”這種正義。蘇格拉底歸納了他的話:正義就是指不欠債,說實話。旋即還提出了反駁的例子來說明這樣的情況有時是正義,而有時又是不正義的。比如說,一個朋友在頭腦清楚的時候曾把武器交給你。假如他後來瘋了,再跟你要回去。任何人都會說不能還給他。如果竟還給了他,那倒是不正義的。把整個事情告訴瘋子也是不正義的。[1]6就這裏,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展現了出來:正義自身意味著什麼?
克法洛斯在辯論中漸入窘境,他的兒子玻勒馬霍斯把他從蘇格拉底的反駁中解救了出來,做了繼續辯論的接班人。而克法洛斯則臉上帶著笑意的去祭祀了。這裏又是一個有趣的場景,克法洛斯是一個虔誠的宗教徒(按時祭祀),這才是他到了年老卻仍心平氣和、寧靜寡欲、和善待人的根本原因。在《理想國》的後麵幾卷裏,克法洛斯再也沒有出場,這是否是在用這個執著的宗教徒的離去來表征盲詩人荷馬筆下的諸神的隱遁?另外,克法洛斯短短地在場分別引用了詩人索福克勒斯和詩人品達的詩句,並且他的兒子玻勒馬霍斯也是引用了詩人西蒙尼得的話才把他從蘇格拉底的問話的窮追猛打中開脫出來。所以,這部作品的另一個基調也隨之定了下來:詩人與哲學家的關係。但是,正義在二者那裏的意指是根本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