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年輾轉流亡(下) 三、 貧乏又豐富的生活(2 / 3)

在這種情況下,史語所一些同事離去了,多數人仍然堅持著,並努力地工作。石璋如回憶說:板栗坳的生活很苦,交通不便,山上治安也有問題,所以人員容易流散。像李景聃的家眷住在山下,眷口頗多,為了養家活口便離開史語所。四組的淩純聲也覺得這裏不適合,就離開史語所去教育部蒙藏教育司當司長。高去尋先生也去調查了。蕭同炳醫生在民國三十年底也離職了。山上戲樓院就隻有我們幾個人,不管如何,依舊規矩工作。傅斯年一向以嚴厲著稱,同仁們在一塊聊天,一看他過來了馬上就都噤若寒蟬。大家圍在一起下象棋,他過來了一個個就都腳下抹油——開溜了。

董作賓主持史語所工作後,為了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使同仁們獲得些許精神上的安慰,本來就和善寬厚的他一改傅斯年嚴厲治所作風,盡量造成一個寬鬆和諧的環境。他想出種種辦法來,豐富活躍大家的業餘生活。陳槃曾說:“山居寂寞,他也真有閑情逸致,任空替我們構造出許多消遣、娛樂的姿彩,例如紀念會、遊藝會、茶會、書道展覽等等。農曆元宵還有走馬燈、詩鍾、燈謎,都是他一手包辦。”

1941年中秋節的時候,董作賓發起圖畫展覽,讓研究院工作人員和家屬特別是孩子們每人都畫一張圖畫,中秋節當天在牌坊頭的大樟樹下開展覽會。人們踴躍參加,都拿出自己的作品。石璋如當時也畫了一張,內容是高掛天空中的月亮上有個小女孩,她把手伸長到地上想拿供桌上擺好的水果、供品吃。其他人都畫的很正規,有月亮、雲彩等等,隻有這張構思新穎、輕鬆活潑,小孩子們很喜歡這張圖。史語所的研究人員和家屬、還有板栗坳的不少群眾都來了,大家高高興興度過了中秋節。至今,董敏還保存著當年展出的部分美術作品,後來他從事美術工作就很受那次美展的影響。

1944年3月20日是董作賓的五十歲生日,史語所的同仁和弟子們發起要為他祝壽,他推辭不過也就答應了,不過他要把這次祝壽活動辦成一個展覽會,不僅要展示自己的經曆和作品,更要展示史語所的曆程和成就,也活躍一下同仁們的生活。從3月初開始,董作賓用了十來天的時間編撰了《平廬影譜》,以圖片為主輔以文字說明,按年譜體記述了自己的經曆,其中殷墟發掘和輾轉西南占了絕大篇幅,還收集了一些其他文字、圖片和實物資料。

展覽設在板栗坳牌坊頭會議室裏,室內的布置由董作賓自己親自設計,正廳迎麵一個大大的壽字,柱子上粘貼照片和賀詞。在西壁與南壁的一部,掛著已經組合整齊似橫披式的甲骨拓片、摹片、影片、臨片,還有印刷樣張等。南壁的大部,彙集了史語所在廣州、北平、上海、南京、長沙、昆明、龍泉鎮等處的所址及工作照片。東壁即門上,掛的是甲骨文斷代各時期的標準實物照片。

以下為三排桌子,第一排為董作賓的著作,有專冊、油印本,還有印譜。董是刻印名家,石章雖都贈人,可是留在譜上的朱色印文,都是他的得意之作。

第二排為《平廬影譜》,影譜折疊成冊,展開長達十餘米,好幾張桌子尚未展完,這是最惹人注意的目標。其中有個人有單位,從安陽殷墟發掘以來,董作賓始終都和史語所聯係在一起;有工作有生活,董作賓的生活也離不開史語所,他與熊海平婚前的浪漫之旅,也就在殷墟工地;有苦,有甜,有繁華的都市,有荒蕪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