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十年殷墟發掘(下) 二、 婚變(2 / 3)

考古組駐地

的場麵令她目不暇給;出土的青銅器、玉器、石器等珍奇異寶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更令她震撼,從而使她對參加殷墟發掘的人也更加敬重。在安陽出於項城同鄉的關係,她還參觀了袁世凱陵園袁林。

熊海平的安陽之行,特別是入住冠帶巷考古組發掘團工作站,在中央研究院和曆史語言研究所內引起一場軒然大波。考古組的年輕人王湘、石璋如、劉燿等早已知道董熊的關係,對這位未來的新師母也尊敬有加,且也不便說什麼。潘愨給李光宇的信中還談及:“董先生結褵大典,同仁有何表示?”也準備祝賀了。而所長傅斯年卻不行了,認為此舉有喪風紀,考古組組長李濟勸他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的性格又做不到。傅當即就給研究院蔡元培院長寫信,憤然提出要辭去史語所所長的職務以自責:“追思本所風紀至此,皆弟之過,應即請革職。弟今晚赴京,辦理交代,並候懲處。”

傅斯年大動肝火興師問罪,有其兩方麵的原因。一年前,研究院總幹事丁文江給史語所發函作了一個決定:禁止研究人員攜眷外出調查。此令一出立即遭到語言組主任趙元任,研究員李方桂的激烈反對。此兩人與夫人是當時著名的兩對“神仙伴侶”,趙夫人楊步偉的祖父是佛學大師楊仁山,李夫人徐櫻的父親是北洋將領徐樹錚,都是名門之後。此時兩人並沒有攜眷外出,但豈能容得熊海平在殷墟發掘工地

下此等清規戒律,以至要以辭職相爭。時任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的胡適也趁火打劫,要拉李方桂到北大任教。傅斯年感到事情棘手,抱怨丁文江做此決定事先未征求他的意見。丁文江始料不及,隻好找到趙、李兩人磕頭作揖,好言勸慰,並允諾收回成命。研究院院長蔡元培也斡旋勸阻,才製止了這個“挖人”事件。而這次董作賓帶熊海平來安陽,真的是“狼來了”,性情耿直、脾氣暴躁的傅斯年當然會不容。

另一方麵,傅斯年不久前與家庭包辦的原配丁夫人剛剛離婚,而與俞大綵在北平結婚。俞女士畢業於上海滬江大學外文係,長於文學,其兄俞大維與傅斯年同學友好,經俞大維介紹使他們相識。此事自然在當時引起一場風波,他不願史語所再生是非,授人口實。

董作賓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隨即也提交了辭呈以為自責:“賓因招待女同鄉參觀工作,致幹本所風紀,無任惶愧,謹請即日辭職,以謝賢明。”倒是熊海平很坦然,勸慰董作賓說:“沒有事,任他們去!”

蔡元培院長哪有時間管這些事,笑笑說小題大做了,仍舊讓總幹事丁文江處理。台柱子都要走了那還了得,一時間史語所大有土崩瓦解之勢,可忙壞了這位總幹事,又有前車之鑒,急忙行動起來。好在與這些人都很熟悉,就分頭做工作。他對傅斯年等人說:“田野工作原係苦事,甘苦須大家共之,挈眷與攜女友皆足使同事有苦樂不均之感,孟真謂為‘風紀’,實不如謂為‘風氣’之為得也。”強調艱苦工作的前線須要“官兵一致”;但“風紀”、“風氣”一字之差,性質就截然不同,大事自然化小。

而對董作賓說:“研究院為純粹研究科學機關,對於其職員之私人行為無幹涉之必要,且無幹涉之可能。但職員行動牽涉研究院時,則公私方麵均應極端慎重,此原則也。持此原則以衡此次之事實,則兄招待女友赴彰德,事先當然應得孟真或濟之同意;何況兄之女友又同寓彰德之辦公所乎?”沒什麼大事,錯就錯在你住在人家的工作站,事先怎麼連個招呼也沒有打呢。

一場風波遂煙消雲散,各人又照常各幹各的事情。傅斯年後來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而向董作賓道歉,作為老大哥的董作賓當然也不會在意。丁文江不僅學問好,且辦事公道,待人和氣,被人稱作老大哥,任研究院總幹事很得人心,可惜後來出差到長沙住在旅館裏,煤氣中毒搶救無效而去世。

有情人終成眷屬。1935年冬,董作賓與熊海平在南京結婚。婚禮簡樸而又隆重,傅斯年等同事好友都參加了。史語所全體工友送的禮物——鮮花四色,他當做最珍貴的禮物,在他五十歲生日舉辦的生平影展中,還有這件禮品的照片。

從1935年冬合巹之禮至1937年秋抗戰爆發史語所撤離南京,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裏,是董作賓夫婦婚後生活最平靜、安定、愜意的時期。董作賓工作順手,事業有成,安陽殷墟發掘一線也由石璋如、尹達等年輕的考古隊員擔綱,自己多數時間在南京從事甲骨文室內整理和編輯出版工作。熊海平則相夫教子,全力以赴照顧家庭,支持丈夫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