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過捏捏眉心,說著許久許久之前的事,心苦楚發澀。“後來父親還有我們被祖父帶回去,父親知道大事不好就偷偷去找石韞玉,石韞玉不僅答應了會盡全力護姐姐周全,還一同回到了族裏,可當天晚上父親就自刎了。父親是祖父最器重的兒子,他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和失望全算到了姐姐頭上,是石韞玉出麵阻攔保住了姐姐。”
“怪不得長公主待人總是清冷疏遠,可占卜一事也不能全信吧?”安歌攏眉深思,這個事情可不像她想的那般簡單。
“族裏的人起先是不信,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人不得以相信占卜預言。父親自刎後祖父無端故去,緊接著是族內長老一個接一個去世,叔伯兄弟無一幸免,最後族內男丁隻剩下我。由於祖人的極力反對,娘親的墳一直都不能進祖林,就葬在現在的黑曜皇城外。後來石韞玉命全族南遷,我們找到了一處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在那裏渡過了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全是無稽之談,人的命怎會在未出生就被決定?”安歌義憤填膺吼了出來,把生生死死全數賴在一名女子身上就是愚蠢之極。想起之前她在城牆外見煜月跟石韞玉,大概就是為去那可憐的王氏女子墳頭一拜吧。
淳於過摟住安歌,用指尖勾起她圓潤下巴。“說的好,這些年我們用了許多辦法都不能讓長公主釋懷,可你突然跳出來說要用此來跟江沅談條件,我想就算當時你要他謀朝篡位,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安歌現在才明白自己攔下了一塊多麼難啃的硬骨頭,也難怪江沅會答應的如此爽快,她還傻傻呼呼以為是自己占了便宜。“我……是不是闖禍了?”
“這不是闖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淳於過湊上前輕啄她的小嘴,滿眼寵溺。
“解鈴還須係鈴人,卦是太傅卜出來的,他應該也會破解。”
淳於過搖搖頭,摟她進懷裏,兩人雙雙躺在榻上。“從父親請太傅出山後他從未離開我們一步,太傅終身未娶親成家,隻為贖罪。”
安歌鼻頭一酸險些掉淚,是她自己太淺薄,看不出他們的苦楚。
“你信命嗎?”安歌抬頭問他,心中不安。
“命這種東西我既相信又不信,但我知道攥在自己手上的才是自己的。”淳於過平視前方,眸中顯出精光,摟著安歌的手臂不自覺收緊。
次日安歌早早起身,沒用早膳就往竹林跑去。晨間輕霧繚繞,這時的竹林仿若仙境,無奈寒風冷冽,茅屋畔的觀音柳輕擺枝條與之對抗。
“請問,您這是……”茅屋裏走出一名紮雙髻的小童,他揉揉雙眼打了個哈欠。
“勞煩小哥,我冒昧拜訪太傅大人,打擾了。”
“哦,這樣啊。可惜您來的不巧,太傅大人到桑田城拜訪舊友去了,明年開春才能回來。”小童被喚作“小哥”有些害羞,難得這麼爽快就把太傅的行蹤告訴別人。
安歌道過謝後緩步往回走,腦中全是淳於過的那句“天意成全”,看來老天都不想幫他們。驀地,涼涼一片雪花落進安歌脖頸,她抬頭望天,片片雪花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