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小酒館裏(2 / 2)

發揚吾校精神,發揚吾校精神!

知道許久後薑長生才知道,這首歌正是黃埔軍校當年的校歌!

後來,祖父不得不放棄了學業,放棄了戎馬生涯,因為家人發來電報說,曾祖父病危,速歸!所以祖父就星夜兼程趕了回來,並在曾祖父過時候繼承了家業,娶了早已定好親的奶奶……再後來,經曆了土地革命,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直到新中國成立,偌大的家產早已散落一空,失去了祖屋和田產隻剩下一座塌了一半的祖宅和一些田產幾乎可以說一貧如洗。

到了文革時候祖父更是被劃為右派,戴帽遊街關牛棚,好懸沒有被紅衛兵給打死打殘,家裏所有的東西除了幾樣一早就埋在地下的以外,全部被搜刮幹淨。

終於熬到改革開放,但是當年的祖屋已經被人付之一炬,連兩扇金絲楠木的大門都被抬去煉了鋼鐵。

最後僅僅還回幾畝薄地和一頭老牛,可是單憑這些,根本養活不了全家老少,無奈的祖父,隻有製辦一副剃頭挑子,開始了他近二十年的剃頭生涯。

祖母說,別看祖父僅僅是個破剃頭的,但是到老,他身上都有俠氣的。

我至今猶記得祖父的那身戎裝照:一雙劍眉斜插入發,兩點眼眸賽冬夜寒星。身高七尺,寬肩蜂腰。憑誰都要讚一聲:偉哉!大丈夫。

可是,最後祖父卻被這俠氣,害了性命。

剃頭之餘,祖父喜歡到小酒館喝兩盅。一壺本地產的蓮花白——要微微燙口燙的,一碟蔥拌鹹菜絲兒——要滴幾滴香油的,兩塊臭豆腐——要薑致和的。雖然簡陋,但是這是我許久以來見過最有派頭的一幕——人可以窮的穿不起褲子,但是,一定得在條件許可內,過最精致的日子,用上海話講,這叫派頭。

一身舊中山裝,即使大熱天也一絲不苟地扣著風紀扣。有些禿頂但梳的整齊的花白頭發,臉上沒有半點胡茬。連指甲都是修剪的整整齊齊,指甲縫裏更是沒有半點的泥垢。手裏總拿著一個斯大林式的煙鬥,不時抽幾口,突出一大串的煙圈。不知情的人恐怕不會認為這是一個老剃頭匠,而是把他當成了某個退休高級幹部或者遊曆紅塵的世外高人。

高人也是有脾氣的,人說,薑桂之性,老而彌堅。而祖父正是這句話最好的詮釋,更何況他還有一身的俠氣。

那是九四年一個夏天,農曆七月初四。

散集後的祖父帶著小長生來到他常去的那個小酒館,點了常吃的酒和菜,坐在靠門口的小桌吃喝了起來,不時還寵溺地用手巾給小長生擦掉粘在臉上的菜汁油漬。

酒館內有那麼六七個人,有賣完菜的菜農,點了碗羊雜湯,裏麵泡了掰碎的大餅和紅油辣子,呼啦呼啦地喝著,一邊喝還不適吐吐辣到麻木的舌頭;有三個染著黃毛紅毛綠毛的小混混,就著滿桌子的大魚大肉,正推杯換盞的喝的正歡,不時傳出一陣放浪形骸的大笑,仿佛天老大,地老二,他們老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