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遮蔽月光.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沿著山路蜿蜒向上,遠方的群山隻瞧得見一個綿延起伏的黑漆輪廓。
杜軒左手探出車窗,指間夾著一根燃燒半截的香煙,另一手探進身旁的周月V型低胸的褻衣內用力揉搓,隨著刺耳搖滾音樂的節奏車速時緩時急。
周月則對著一個鏡片若無其事地擦拭著嘴角的血漬。
片刻後,杜軒意興索然地抽回作怪的手,不滿道:“給點反應好嗎?”
周月輕歎一聲,放下鏡片,幽幽道:“你下手真重,把人家打成這樣子,明天怎能出門見人?”
杜軒將口中的香煙緊吸一口,丟出窗外,不耐道:“老子明天請最好的化妝師來給你補妝,再帶你去買衣服,好看的咱不要,隻挑最貴的!”
周月當即喜笑顏開,扭身在杜軒麵頰上狠狠親了一口,當坐回去時,衣袖不小心拂中了什麼,啪一聲,一本厚重泛黃的線裝書籍從杜軒腦後的靠枕上掉落下來。
杜軒皺眉道:“快把它撿起來!”聲音中微帶一絲不快。
周月懂得察言觀色,知道什麼時候該撒嬌,什麼時候不該,俯身將那書籍撿起,並隨手翻了一頁,念道:“封神演義。”又見書頁的空白處做滿了標注,便知是被杜軒經常翻閱,不由感到大為訝異,要知道這種書敘事用的盡是一些半文言文,讀起來頗為拗口難懂,完全想不到他這種不學無術的人竟能專心讀下去。
周月的這種反應比任何拍馬屁更有成效,杜軒得意道:“別人研究《紅樓夢》那叫紅學,咱研究《封神演義》這就叫封學。”仔細一感覺,不對味,立馬又改成了神學,仿佛他就是神學的開拓者,怪叫一聲,猛踩油門。
周月眼波流轉,暗罵一聲傻×,正要講幾句好聽的話來討杜軒的歡心時,突然眼角掃見前方不遠處,在車燈雪亮的光照下,一個身著不知那個年代古裝異服的白發老嫗拖著佝僂的身軀,顫巍巍地走向馬路的對麵,對急速行來的轎車視而不見。
同一時間,杜軒亦發現了險情,忙大聲喝罵,忽又想起震耳的音樂早把他的聲音蓋過,雙腳急踏刹車板。
“吱嘎!”
車胎與路麵摩擦的尖叫劃破幽暗的夜空,驚得叢林中的宿鳥一陣振翅高飛。
杜軒雙手緊抓方向盤,呆呆瞪視著前方,全身如墜冰窖般顫抖了起來,連粗重的呼吸都帶著一種森冷的味道。
“你撞……撞到人了。”
周月扭頭與杜軒相對一眼,手中的鏡片掉落下來,摔得粉碎,亦像是被釘住了的身體微微動彈了一下,驀然發出一聲驚恐之極的刺耳尖叫。
杜軒身體一顫,有氣無力地抬頭望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緊跟著踹開車門,發了瘋似的衝了出去,可剛奔出幾步,又倏然停頓了下來。
隻見那應該一動不動倒伏在血泊中的白發老嫗猛然抽搐了一下,在一陣炒料豆般的骨折聲響中緩緩轉過極不自然扭曲的花白頭顱,帶血的嘴角微微勾起,對著杜軒與仍在車中的周月露出一個無聲的詭笑,口中細碎密集的獠牙反射著燈光令兩人眼前一片慘白。
遇見鬼了嗎?
時值三伏炎月,一陣冷風吹過,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恐懼的氣息。
杜軒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那白發老嫗嘴角的笑意驀然放大成尖利的鬼叫:“把鑰匙交給我!”聲音傳到遠方的崖壁又反彈回來,在空曠的荒野上來回激蕩
杜軒雙腿一抖,差點尿出來,顫聲道:“你要車鑰匙嗎?我現在就拿給你。”
“把鑰匙交給我……”
白發老嫗緩緩爬起來,全身急速幹癟,毛發與指甲瘋狂地生長,像一個臨時對拚起來的木偶,一步步邁向杜軒。
杜軒心中升起一股絕望,接下來的念頭就是逃跑,他雖對神怪的東西感興趣,但他卻不是陸地神仙,隻想著不顧一切地逃回家裏,洗上一個熱水澡,抱著周月溫暖柔嫩的胴體體忘掉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可是有人比他更加急切的想要離開。
汽車發動的聲音在身後驟然響起,緊接著就是猛踩油門的轟鳴。
杜軒駭然回頭,雪白的燈光令他睜眼如盲,下一刻身體便輕飄飄地飛騰了起來,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周月這賤人直接開車撞翻了他,獨自開溜了。
“哢嚓!”
一個驚天動地的閃電劈中白發老嫗所在的地方,傾盆暴雨狂瀉下來。
那本《封神演義》被周月慌亂中丟棄在馬路的邊上,被雨水打得浸濕,另一邊則是極目望不到底的懸崖峭壁。
杜軒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回複知覺時,發覺自己浸泡在及胸深的潭水裏,睜開眼盡是一片黑暗,抬頭望天亦沒有絲毫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