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舒孝倫說,“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我當然沒見過他,又不認識。”徐佩珊說,“是葉翔告訴我的。順便說一下,何鏞說的那個版本我已經告訴葉翔了,我們算它是original,1.0,於是葉翔就去問了蔡迎禮,結果,蔡迎禮好像並不完全認同——這個我們算它1.1。”
“嗯……”舒孝倫點點頭。
“兩個版本大體上差不多,起因經過都是因為中華杯,這就不多說了,我隻說細節上的差異。”徐佩珊繼續說道,“其實那件事最關鍵的部分就在於是誰毀了葉帆的畫,讓他沒無法在比賽中獲勝——其實這很容易想,做這件事的人必然要能夠從中獲益——何鏞當然最有動機。的確,為了顯示朋友間的公平競爭,他們倆確實按約定畫了一樣的畫,而且在報名截止日當天同時交稿,比賽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看誰的作品——不過別人可以看,這個人就是蔡迎禮。根據版本1.1,這兩個人最終完成的作品蔡迎禮都看過,在他看來,應該是葉帆畫得更好。一個成績不錯的美院學生都有這樣的判斷,我想評委的意見也不會差太多——在那個還沒有這麼多社會弊病的年代——因此我相信如果真的公平競爭,就不會有何鏞的今天了。
“但是,就在截稿日的前一天,也許是不那麼自信吧,那天午飯的時候,何鏞還是裝作很不經意的問了蔡迎禮關於他們兩個人作品的意見。蔡迎禮當然沒必要在朋友麵前說假話,便說了自己的看法,他覺得葉帆更有可能獲獎。
“‘你不會不高興吧?’為避免尷尬,蔡迎禮最後這麼說道,‘大家都是好朋友,誰輸誰贏沒什麼好計較的,對不對?’
“何鏞當然表示讚同,‘那家夥本來就是天才嘛,沒什麼輸不起的。不過你的話我也不全信,評委說了才算。’他說。
“大概為了顯示自己眼光並不差,蔡迎禮說:‘我畫得雖然比不上你們倆,但是看得一向是很準的喲!你自己去看一看他畫的就知道了!’然後他想起來他們約好不可以在交稿前看對方的作品的,免得有人刻意修改,不公平。‘不然等你都潤色完的時候去看一眼?反正你都封筆了,這也不算違約,怎樣?’最後他這麼建議道。所以看來何鏞是接受了他的建議,在畫室關門前去看了一眼葉帆的畫,不過也僅僅是看了一眼,然後第二天,葉帆的畫就被撒了油彩。我想實情應該像蔡迎禮說的那樣,如果葉帆的畫可以參賽的話,勝出的一定是他,但結果卻陰差陽錯——這說明了什麼?”
“何鏞的運氣不錯。”舒孝倫說。
“從以後的發展來看,他的運氣的確一直都不錯,但是這一次,幫他的未必完全是運氣。”徐佩珊說,“其實是件最大的疑點在於,究竟是誰往葉帆的畫上撒了顏料。夜裏畫室的門都上著鎖,大樓入口處有人值班,理論上講不可能有人進來,再說畫室裏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小偷不可能光顧,就算光顧也不至於特意和葉帆的畫過不去。何鏞確定無疑沒有去過,別人更不可能,對不對?”
“是啊。”
“因此實事恐怕也是這樣。但是沒有人進去,不表示就不能毀掉葉帆的畫。”
“有什麼特別的方法麼?”
“這也是蔡迎禮說的。”徐佩珊說,“這件事之後,蔡迎禮作為他們的好朋友當然也覺得很奇怪,所以他一直想弄清楚原因。後來——這人還挺聰明——他到底找出罪魁禍首了。”
“是誰?”舒孝倫說,“難道說不是人幹的?”
“當然不是人幹的。”
“那是什麼?”
“是烏鴉。”
“烏鴉?”
“嗯。”徐佩珊點點頭,“每到冬天,畫室外麵的樹上就有許多烏鴉棲息,這我知道,現在也是這樣,所以,蔡迎禮認為那天其實是烏鴉飛進了畫室,將油彩弄翻,撒到了葉帆的畫上。”
“真的?”舒孝倫搖搖頭,“聽起來有點誇張。”
“不過這也的確是唯一說得清的理由了。”
“可是烏鴉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飛到畫室裏?而且正好把葉帆的畫毀了?”
“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徐佩珊說,“高中時都做過值日生吧?你會不關窗戶就鎖門麼?”
“經常。”舒孝倫笑道。
“算我沒問。”徐佩珊撇撇嘴,接著說,“事實是,有人故意讓窗戶開著,就是想讓烏鴉飛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