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二娘總是會偷偷打開錢箱子，從裏麵摸出個兩塊錢來。她動作嫻熟，不是一兩天練出來的。桂兒每天記賬，她知道二娘每天都會從箱子裏偷錢。
起初的時候，她把箱子上了鎖。
可沒過幾天，她發現錢還是會少。她知道一定是二娘配了把鑰匙，可以隨時打開錢箱。
盡管她讓蓮兒看著錢箱子也沒用，因為誌勇總是將蓮兒引開，好讓二娘又下手的機會。
“娘，攢了那麼多了？咱們究竟什麼時候走啊？”誌勇看著娘手裏大把的錢，忍不住問道。
“噓！你小聲點！”二娘將錢收好，說道，“再等等！我跟你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要攢多一點的錢，出去才能過好日子！管好你那張嘴！給我小心點！要不然，咱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娘！我知道。”誌勇偷偷將手伸到李美娟身後，摸出幾張零錢，掖進袖子裏，“我出去玩了！”
“就知道玩！十幾歲的人了！”李美娟將錢在枕頭底下藏好。
有句話叫做“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京城鎮雖小，卻也有人開設賭坊等娛樂場所。
比如說每到夜裏，誌勇偶爾會溜出去。
去到鎮上的賭場，輸個精光，然後被老板的手下趕出來。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賭場裏的東西，都是事先做好的手腳。進了賭場的人，一般是先贏錢。贏了錢一定想贏更多的錢，那麼如果再下注，就一定會輸個精光。
“他奶奶的！每次都沒贏過！”誌勇垂頭喪氣地被人從裏麵推了出來。
隔壁的倌棍張大，總是見他深夜在街上遊蕩。
“喂！小子！你他娘的這麼晚了還不家找你娘睡覺！當心碰著女鬼吃了你！”張大喝得醉醺醺的，被人從一家窯子推了出來。一看到誌勇，他便開心地大叫道。
誌勇躲開他，說道：“老張！你怎麼老到這裏麵去啊？這裏麵是幹什麼的啊？怎麼你還被趕出來呀？”
“裏麵就是天堂！”張大醉倒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裏麵說道。
“天堂？是什麼？”誌勇朝裏麵望了一眼，眼睛竟拔不出來了。
裏麵竟然有許許多多的姑娘，一個個穿得如同仙女一般。
從天而降一方手帕，正落在誌勇臉上。
“好香啊！”誌勇將手帕捂在臉上，抬頭張望。
隻見一個挽著一半發髻的紅衣女子站在陽台上，正在緊張地向下望。
“小孩！把手帕還給我！”女子眼泛淚光硬生生地說道。
是個日本女人？
誌勇回想起爺爺奶奶死的時候，那些情景在腦海中不停地翻轉。
誌勇抓緊手中的手帕，奮不顧身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回來！”那個女人喊道。
從此後，誌勇便會經常想起那個女人。
她真好看！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瘦小的身子，看上去真好看！
誌勇經常一個人坐在那裏傻笑，讓桂兒他們十分不解。
“喂！你是不是晚上老溜出去，撞邪了呀？”桂兒打趣地說道。
“是啊。。我撞見了一個女鬼。。子。。”誌勇趴在桌上“咯咯”地傻笑，偷偷地將手帕舉到麵前，再次聞一聞那揮之不去的芳香。
終於在一天夜裏，他穿上父親的衣服和鞋子，又偷偷去找了那個日本女人。
“窯姐，你是窯姐嗎？”誌勇問一個在裏麵走來走去的老女人。
“小少爺，裏麵請啊！”窯姐領他進去。
“美子，有人找你！”
美子拉開了帷帳：“是你啊，小東西。”
誌勇一看到她，便立即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輕輕整理好衣服，係上腰帶。
穿著帶響的木鞋，來到鏡子前。拿起梳子梳理著那一頭淩亂的黑絲。一下一下的，馬上就梳理整齊了。然後拿起一根頭繩，將頭頂部分的頭發輕輕挽起一個發髻。最後插上兩根帶珠花的簪子。
看她回過頭來，誌勇忍不住傻笑：“你真好看。。”
美子起身，走到木盆前，以水清洗自己的雙手和臉頰。然後拿起一條柔軟的毛巾，輕輕擦拭。
她走到誌勇麵前，說道：“中國人都是好人嗎？。這麼小的小孩子，就開始想女人了？”
誌勇隻是吃吃地笑，將手帕雙手奉上：“這個是你的嗎？我。。我不小心弄髒了，所以洗幹淨了，才還給你！”
看到手帕，美子激動起來。一把搶過來緊握在胸前，口中喃喃地念著一個名字“池田君。。”
也是後來，誌勇才知道那是她情郎的名字，早已死在了戰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