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夢裏,她就不必似這般倉皇無措了吧……
她急於從這樣一種惴惴不安地心情中解脫,卻未曾發現,冷清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不見。
雪櫻用餘光看著莫郗蘭的一舉一動,眸底閃過一絲自嘲,隨即便也在早已睡熟的雪榎旁邊尋了個地方坐下,靠著樹閉上了眼。
冷漾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並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對眼前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沒有絲毫的興趣,隻是目光不著痕跡地往雪櫻身上瞟了瞟,隨即便也合了眼,似乎一點也不關心自家弟弟的下落。
看似因為習慣早睡而早早閉了眼的美子,在所有人都閉眼半晌後,突然睜開了眼睛,在黑夜中更顯淩厲的美眸向著四周轉了轉,彎了彎唇角,輕哼一聲,似是不屑,又再次合上了眼,隻是將手中的法杖攥了攥,一道無色的波痕當即飛速向周圍蕩開來,形成一個透明到肉眼難以發現的結界,正好將她自己籠罩其中。
夜色掩映下的疏林,在此時尤為靜謐,靜謐而安詳。
不知怎的,雪櫻覺得自己突然來到了一片白光之中,還未弄清楚狀況,眼前便是幾經閃爍。再之後,便是一個突然映入眼簾的奇怪場景。
一個身著紅衣的散發女子從天而降,跌跌撞撞地衝向一座華麗無匹的雪色宮殿。殿門之前站著兩行手執兵器的金甲武士,見她靠近,立即變換了陣型,將兵器鋒利的一端指向她。
女子隻是揮了揮袖子,十幾個金甲武士便像是紙片一般被掀翻在地,再也沒了動彈。女子腳步不停,自殿門衝入,直直向內殿去。
眼前,是一層疊一層的白色蛟綃,自長廊每一閣的梁上垂下,蔓延至人膝處,輕若無物,薄似透明。微風吹來,漾起微小的波痕,如夢似幻。
女子又是一揮袖,一陣狂風襲來,吹得蛟綃漫天飛舞,無數風刃暗藏其間,卻奈何不得這些看起來脆弱到隻要輕輕一拽就會碎裂掉的東西絲毫。
女子皺眉,右手五指一開,便自虛無中兀自出現一把劍,向著眼前的數重蛟綃,看似僅是挽了個隨意至極的劍花,卻是數萬道劍影劈向前方,剛剛還堅不可摧的蛟綃,此刻,卻是瞬間化為萬千碎片。整個廊中,似是下了一場最晶瑩剔透的雪。可女子似乎並無觀賞此景的閑情逸致,一個縱身便向著長廊那頭的內殿急速飛去。
一片散碎晶白之中,一個紅到極致的身影穿梭而來。義無反顧,仿若拋棄了整個世界在身後。穿梭了無盡的歲月,穿梭了輾轉的靈魂,穿梭了沉寂不知幾何年華複而勃勃躍動如同初生的心跳。
心髒,猛地墜痛。
自夢中突然驚醒的雪櫻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如同一尾離了水的魚。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聚焦。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劫難。
生生世世,沒有盡頭,沒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