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光芒
冷清和莫郗蘭一臉驚詫地看著雪櫻，像是此刻才認識她一般。自覺與己無關的冷漾隻是用眼神瞟了瞟她，便繼續扮他的空氣。經曆過人世險惡的雪榎並沒有任何反應。美子挑了挑眉梢，唇角牽起，饒有興趣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在她身上。
不過無論旁人如何，處於這片風波中心的兩個人卻是沒有絲毫動作，一個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個雲淡風輕，就好像自己根本沒有說過一個字。
屋裏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然而，這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隻一會兒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出聲了。
“何少夫人，”美子上前一步，麵上是略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可整個人的姿態卻是充滿了咄咄逼人的意味，“你要思索或是猶豫或是決斷，都請晚些做，你的時間還很多。現在，我希望能和你談談，酬金的事。”
陳昭顯然還沒有從雪櫻的話中完全醒過來，整張臉依舊蒼白無比，隻能顫著聲音開口說一句：“……什……什麼……？”
美子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收起劍拔弩張的氣勢，理了理衣袖，看似悠閑地道：“人類死後，生魂變成死魂，會受到冥界的召喚，踏上黃泉路，在冥界輪回轉生。偶爾有幾個貪戀太甚的死魂流連人間，不願離去，也會有冥使追緝。即使追緝不到，人間太過濃鬱的陽氣也會讓死魂不堪侵襲，在短時間內消散於人世。可你不但沒有受到冥使的追緝，更是毫發無傷，甚至還擁有了與我一鬥的能力，這當中原由，恐怕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陳昭的臉色變得好了一點，可她的神色卻在慢慢嚴肅起來。待到美子說完，她也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美子頓了一頓，斂起臉上的隨意，又開口：“你須知曉，沒有什麼是可以平白無故得到的。你這隻是拿你的來生，乃至所有後世，也就是一份萬劫不複的可能來換得的一個機會。”
“我自然是……知曉的。”
“那你就該明白，有些東西在你手上隻有百害而無一益。倒不如……”
“不可能。”陳昭的態度意外的強硬。
似乎是意識到氣氛太過緊張，陳昭隨即又軟下了語氣：“那是我唯一的東西了。”
她抬眼去看本就略高於自己，卻又偏偏在氣勢上勝她一籌的美子，空洞的瞳孔像是兩口枯涸的井，毫無生氣的墨黑色仿若一場蔓延到世界盡頭的濃霧。蒼白的臉色中隱隱藏著哀求。
可惜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懂得憐惜她的哀戚。
“嗬。”美子牽動她有些鋒利的唇角，“你的？”
陳昭臉上的表情一僵。
“它可不是你的。”美子眼睫彎彎。
於她，這隻是一句笑話；於她，這卻是裂缺霹靂。
“你，一無所有。”
陳昭才剛剛好轉一點的臉色再次蒼白到毫無血色。她像是一座蠟像般僵立在原地，仿佛斷了與這世界所有的聯係。
周圍的臉一個一個消失在眼前，那個明明長得很好看嘴裏卻說著善良是愚蠢的銀發少年，那個明明一臉溫暖笑容卻將她自欺欺人的偽裝一件件毫不留情地剝落的奇怪女人，還有，她曾視作蒼天、用一生去依靠，此刻卻軟弱地在床榻之上縮作一團一言不發的夫君，這一切的一切，她喜歡的，她不喜歡的，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