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愚蠢
何天澤在敘述的過程中，莫郗蘭突然環顧了一下四周，皺了皺眉頭，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何天澤的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奇怪舉動。
“所以這樣一個心善無匹的女人為什麼在死後不肯離去，而是選擇禍害她一直深愛的夫君呢？”美子打斷了何天澤的敘述，用一種怪異的嘲弄眼神看向他。
何天澤被她噎了一下，臉色變了變，指節分明的手攥了攥被角，露出一種羞愧的神情，道：“實不相瞞，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
“哦？”美子挑了挑眉梢，臉上浮現一種仿佛對此很感興趣的神態。
“夫人她為我付出良多，亦是對我用情至深，我很感動也很感謝，同時也因為自己身體一直虛弱，無法誕育子嗣，而對她感到歉疚與遺憾。所以郎中診斷出夫人已懷有身孕之時，我被突如其來的喜訊衝昏了頭腦，便隨口說出了要與夫人同生共死的話。當時並沒有太過在意此事，卻不想夫人當真命苦至此，患上了惡疾。夫人她一生苦命，彌留之際問我，說過的話是否還作數，我不忍她傷心，便……”
“便又隨口應了她，對嗎？”
美子笑了笑，像是沒有看到何天澤在一瞬間變成豬肝色的臉，又繼續開口道：“但是你沒有想到，陳昭真的來找你了，要你履行你的諾言。你一方麵囿於對恩重如山的發妻的承諾與出生商家從小父母對自己信重於天的教導，另一方麵又畏懼死亡，不想就這樣輕易地離開人世，在一番矛盾後，最終還是前者占了上風，所以告別了雙親，打算同陳昭一起墮入冥界。可是你是生魂，壽數未到，入不了冥界，所以陳昭便將你的陽氣抽出體外，用大量的精純陰氣蘊養著，讓陽氣沾染上陰氣，最終將你的生魂轉化成死魂。這個計劃很好，可是本就在兩種念頭之間不斷動搖的你，由於意識隨陽氣進入了陰氣之中，遍觀了陰氣中對冥界冤魂嘶叫，惡鬼叢生的可怕投影，萌生了退意，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退意越來越強烈。所以在你發現我等可以‘救你’的時候，你果斷選擇了坦白，並且為了掩蓋自己的懦弱與卑劣而將自己的惡行輕描淡寫，反而刻意突出陳昭的強人所難，將自己完全放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
“其實你說得對，陳昭確實有錯，不過是錯在太天真，太輕信，把別人隨口一說的玩笑話當成了山盟海誓。”
美子的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不知是在笑陳昭的傻，還是在笑何天澤的自以為是。
何天澤的臉色隨著美子吐出的一個個字變得煞白，眼簾垂下，攥著被角的手微微顫抖。心虛與羞愧在他臉上展露無遺。
一室人都沉默下來。冷漾一行人從頭到尾隻是冷眼看著，並沒有半點要插手的意思。
“你……”
一個輕柔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女聲就在這一片沉默中突然地響了起來，溫和而絕望。
眾人除了美子之外，臉上無一例外都浮現出一絲詫異，再是了然。
同樣聽見了這個女聲的何天澤猛地揚起頭，眼睛瞬間瞪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當真是……是如此想的……”女聲依舊輕輕柔柔，可卻無比哀傷，一個疑問句生生在她愁腸百結的語氣中被念成了陳述句。想必是本還抱有一絲希冀，可看到何天澤的反應，便隻剩下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