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阿姐
雪櫻突然出手扯掉她臉上的蒙麵布。雪榎身體僵了僵，手指動了動又停住。眼神閃爍。
借著月光，雪櫻凝視了一會兒她的臉。
“來自何處？”
“……扶桑。”
“有家人麼？”
“……”
“說話。”
“沒……沒有。”
“真的？”
“真的。”
“你沒說真話。”
“……”
“你不是有一個孿生姐姐麼？”
“你怎麼……咳，您怎麼知道呢？”
“……你姐姐會為有你這樣一個遲鈍的妹妹而感到傷心的。”
“……”
雪櫻不得已再次妖化，在她麵前漸漸散發出妖氣。
她的發在月光下柔柔地閃著銀光，宛若琥珀的眸子靜靜凝視著對麵的人，頰上櫻花即使在夜色下也無絲毫失色。
雪榎瞪圓了眼睛。
雪櫻看著那張明明與她有七分相似卻寫滿了孩子氣的臉，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嗬……小家夥，現在，知道我是……”
隻是，話還未說完，就被突然撲入懷裏的一陣力道打斷了。
雪櫻怔了怔，收起嘴角殘餘的笑，將懷中的人抱住，輕揉著她的腦袋。
這小家夥這些年一定過得不好，才會如此狼狽在人類城池中逃竄。
她感覺，衣襟有些潮濕。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出現……為什麼……將我一個人丟下……”
“我不想也不會說對不起，因為當年的事情亦不是我所希望發生的……”她明顯感覺雪榎的身體變得僵硬，但還是說了下去，“……我知道你過得不好，或者僅僅用‘不好’這個詞並不能夠描述你這些年的艱辛，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命運。無論過去怎樣，現在事實是，你我都好好的，至少沒有失去信念，失去生命，失去對生存的渴望，我們好好的與彼此重逢。你還能夠在我懷中哭泣，而我也還能夠給你一個可供哭泣的懷抱。這樣，已是萬幸。我們還有大把大把可以放肆憧憬的以後。”
一時間，隻剩寂靜。
許久，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來：
“那……你一定要幫我出氣……不然……不然我才不要認你……”
又是一番折騰，雪榎才總算是將她這些年經曆的事說清楚了。
原來，那日雪櫻被商人父女撿走後，獨自留在家中的雪榎久等父親母親與姐姐不回，肚子餓狠了，便一個人出門尋找食物。隻是卻被一隻修為不高但美貌的狐妖看上了，要將她帶走養起來，雪榎本是不屑的，但未料到狐妖身旁還有一隻修為極高的蛇妖，最終無奈不敵，被抓走了。蛇妖本是妖族一方領主，但野心極大，又喜好美色，四處征戰開拓疆土的同時也收集各色美女，當年的那隻狐妖很快便失了寵，被他拋在了腦後。雪榎也就從一隻寵物變成了一名婢女。過了些年，雪榎漸漸長大，美貌顯露出來，自知是個大（防和諧）麻煩，便裝作臉被劃傷的樣子，每日以紗遮麵。後來蛇妖將眼光投到了內陸，起了占領天朝一方土地的心思。就在蛇妖帶領先頭部隊潛入天朝的路上，一名與雪榎不和的婢女故意在蛇妖麵前突然將她的麵紗摘下，本想讓蛇妖因厭惡她的容貌而將她羞辱斥責一番，卻不想反而讓蛇妖看上了她。雪榎曲意逢迎，趁蛇妖放鬆緊惕，盜了他的令牌連夜逃出。蛇妖似乎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又或者是太不將她放在眼裏，每次隻派出修為高她三四百年的小妖來追殺她。她雖說是總能逃脫，可整日提心吊膽，又常常受傷，在人類的城池中穿梭來去，隻求有一日能徹底擺脫蛇妖的糾纏，可謂是身心俱疲。有時她也常想，或許蛇妖的本意就是將她逼到絕路，然後自己乖乖回去。但回去？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委身於那樣不堪的人？整整五年，她逃啊逃，終是逃不出，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