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榎(jiǎ)
自登靜城以南兩百裏,是一座名為冀寧的中等城池。
聽了老樹妖向南的指示,雪櫻便離開了登靜城,向南邊起了程,但隻是以平常的速度走著,並未急急慌慌地奔赴。她想,既是命數,自然是逃不掉的,又何必那般倉皇。是以,三日才到達冀寧城。
不愧是中等城池,不僅規模遠超登靜,更要比登靜繁華熱鬧上許多。
雪櫻打算在這裏停留幾天,試試看碰不碰得上冷家兩兄弟。雖然一般妖類不會接近人類聚居處,因為人類乃百靈之首,高密度的人群意味著靈氣過盛,妖氣過衰,除了會使妖力減弱外,還會使妖類的妖氣分外明顯,容易暴露,更可怕的是,人多到一定程度,那就意味著有一種妖類最討厭的人類——除妖師的出現。這也是那一對樹妖祖孫隻敢把百知開在城外的原因。但是,雪櫻想,如果他們要找盤古聖晶,那他們就必定要進入諸如冀寧這樣的城池,因為盤古聖晶畢竟是聖物,出現在人類手中的可能性想必也要大於出現在妖類手中。而且,任何消息的傳播,必然是在人群中最快。所以,想要了解盤古聖晶的下落,就一定得進入城池。
雪櫻進了城,準備先往客棧去。一路上小販叫賣聲,路人交談聲,買家與賣家砍價聲交織在一起,不絕於耳。人群擠擠攘攘,免不了推推搡搡。雪櫻不由地皺了眉。她早已習慣昆侖山上的人跡罕至,寒冷徹骨,卻是極難適應這冀寧城的熱鬧。所以按捺住心中的不適與不耐,低頭隻管快速往前走去。
突然,一個人從背後撞了她一下。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全身上下用衣服包的嚴嚴實實的人極快的道了個歉,便又急匆匆的跑開,似乎在躲著什麼。
穩住了身形的雪櫻,在原地站定,看著那人漸漸淹沒在人群中的背影,眸中浮現出冷意。
剛才那個人,即使用了很濃的花香與充滿了人類氣息的衣物遮擋,但當她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是嗅到了一絲妖氣,還有血的味道,怕是被人追殺受了傷。除此之外,那人身上還有一種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熟悉感。
雪櫻猛地一回頭,隻看見幾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不遠處的屋脊上。
周圍的人群還在嘈雜喧鬧,雪櫻眼中的寒意卻是愈發的深重。
妖族出現在這種地方,絕對不簡單。剛才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不是該去調查一下?雪櫻問自己。但又立即搖了搖頭。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那麼愛管閑事的人了?
雪櫻撇了撇嘴,繼續向前,眼底的冷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下後,便已是黃昏。雪櫻毫無睡意,便提了一壺酒,上了屋頂。
西邊的落日用它的餘暉將遠遠近近的屋頂都染成了金色,讓人無端覺得溫暖,雖然事實上它的溫度遠不及正午陽光。
太陽,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即使知道它明早還會回來,可它此刻確實是拋下了它的子民們。
陽光消失後,黑夜占領了整個世界。風是它的爪牙,一遍一遍在人世間巡邏。
月是黑夜的神明。皎白的光撫過世界,溫柔的像個陰謀。
雪櫻很享受此刻的寧靜。味道淡薄的酒在黑夜中似乎也要格外清冽。
風像個輕薄的少年,撩起綹綹發絲,與其在半空中糾纏不休。衣袂不甘寂寞,也極盡所能的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