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庭終於對著自己露出了溫柔的神情,不知道是因為本能還是慣性。已經無所謂了,曾經被昭庭抱過,這對於月來說,是一間多麼重要的事情。
……因為,我,愛,你。
半個月的時間裏,月和柳一直在趕路。柳在第四天的時候驚醒過來,柳是個聰明的孩子,看了月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沒有尖叫,也沒有任何的不良表現,可是,就像是整個靈魂消失了一樣,顯得麻木不堪。
月一直陪著柳。
懷揣著奇怪的心情。
他有時候在想,就算是掐死柳,反正昭庭也不會知道。但是,月知道這種事情他不敢做。不是不敢殺人,而是眼前的孩子被昭庭所珍重,月不想以後在黃泉路上被昭庭所記恨。
二十天後,當柳和月在路邊稍作休息的時候,月看到了弘文。弘文和月在一邊耳語了幾句之後。月再次笑了起來。他知道了自己的歸宿。但是,為了昭庭,他並不後悔。
“給我五天的時間。”
弘文沒有拒絕。
月認真的,仔細的把自己畢生所學全部教給了柳,然後,把他十七年前就開始構思的曲交給了他,最後他又仔仔細細的吩咐了柳幾句。
又過了十五天,柳回到了公子家。
“明林,你的人。”
公子無雙站在門口睨眼看了看弘文帶回來的人,沒有說什麼,努嘴指了指後門,等到昭庭下朝回來的時候,無雙如此和他說。
“誰?”
“不知道。”
無雙的樣子很冷漠,“既然是盛國舅送來的,想必,你也應該認識吧。”
認識?
昭庭眉眼好看的挑了挑,如今京城裏幾乎已經是換了一個樣子,除了七家的那幾個,他還真說不上認識誰。和無雙一起吃過了晚飯,陪著他求歡之後,昭庭在無雙房間裏洗了澡便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別棟,然後在榻上看著安安靜靜睡著的柳。
昭庭的心突然之間就崩塌了。
他看著柳,久久的看著他,卻不敢打擾他。
柳似乎感覺到有誰在看他,轉了一個身,看了昭庭很久,低下頭,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要睡的話,脫了衣服再睡。”
昭庭清了清嗓子,才不過這樣的驚鴻一瞥,昭庭的喉嚨就幹澀的厲害。他又清了清嗓子,從自己的床上抱來了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了柳的身上。可是柳覺得不舒服,左右扭捏了一下,就蹬掉了被子,看著昭庭又笑了起來。
昭庭這是才覺得事情不對,他看了看柳的身前放了一把笛子,猶豫了一下,便抽了出來,這把笛子是他當初送給月的,沒想到,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昭庭心裏突然覺得不好,柳的前襟裏還有一封信,昭庭拿出帶著柳的體溫的信紙的時候,手指竟然忍不住顫抖起來。信封上麵是月的字體,昭庭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信紙,展開。
紙上沒有多少字,一共一張,卻如同千斤巨石,壓得昭庭無處喘息。他終究僵硬了半天,跪在了地上。
柳趴到了昭庭的身邊,微涼的手,摸上了昭庭的側臉,好一會兒,並沒有感覺到潮濕,像是放下心來,便久久的注視著他。昭庭好一會兒,轉過頭來,他的眼神變得很奇怪,沒有隱忍、沒有疼痛、沒有悲傷、沒有昭庭。
柳看著昭庭的眼神,很久很久,撇下了嘴,露出要哭的意思。
“柳,你知道嗎?我又負了一個人。”
柳不明白似的看著昭庭,昭庭突然笑了,暖暖的大手揉著柳的側臉:“柳,你不必知道。我會背著的,我不一定能走多遠,但是,我會一直走下去。”
柳笑著,點了點頭,像是做著什麼承諾。
昭庭彎腰,撿起了那一張紙片,扔在了火爐上。
那張紙很快就被燙的卷了邊,上麵的字開始模糊不清,直到全部消失:
“月,我會記住你,你不必記住我,喝了孟婆湯,好好過日子吧。”
“展信悅:昭庭。柳已經神誌不清,他的心結在你這兒,恐怕就算是我終日陪伴,也抵不過你景昭庭的一句話,如今完璧歸趙,昭庭你自作打算。至於其他,你收到此信之時,世間已無月柳生,亦無月玲瓏,有的隻有你的柳,你安心就好。我並非想要成全你的愛人情深,隻是如此結局也算是上蒼待我不薄,我癡念一片終究也算是得以了了。隻願日後奈何橋上,你我相遇,能問一句,月玲瓏有沒有讓您錯看?月玲瓏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