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很快就被端了上來，昭庭看著念兒在一邊仔細的吹著，不知怎麼的，忽然開口問道：
“喂，念兒，我問你啊，你在什麼情況下會代替一個人去死啊？”
“有很多啊……我呢，小時候就父母雙亡，是奶奶帶我的，等到奶奶去世之後，我姑就把我給賣了。”念兒說起她的過去的時候雲淡風輕，“奶奶待我很好，如果說讓我代替奶奶的話，我很願意。”
“那我呢？”
“幹嘛？”念兒奇怪的問道，“你是要死了嗎？”
“對了，念兒，我接著問你，”昭庭閉上了眼睛，沒有看著念兒，“假如，我是說假如，你為了一個人要去死了，然後呢，你死在那個人的懷裏，在你臨死前呢，你吻了那個人一下，是吻在那個人的嘴唇上，你覺得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當然是愛人啦。”念兒似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還能有其他的答案嗎？”
昭庭被反問了一下，苦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昭庭那個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的是明珠睡在他膝蓋上抬頭看著他的樣子，而他在寫字，明珠安靜的在那邊，而昭庭停下筆低頭看他的時候，明珠則笑著看著他，伸手摸著昭庭的下巴。
“昭哥哥……”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真實到，驚醒過來的昭庭竟然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真實發生過，就在陶然居裏。昭庭坐起身來，四樓已經沒有人了，他站了起來，打開了窗，外麵還在下雨，響得天地間好像失去了聲音一般，隻剩下單獨的雨點砸下屋頂的聲音。
昭庭不明白，如果明珠真的愛他，為什麼不和他說。可是昭庭也捫心自問，如果這是真的，如果明珠真的告訴自己他愛自己，那麼自己又該做如何回答。
天還很黑，昭庭便拉過太師椅坐在了那裏，無所事事的看著天空，看著它慢慢的由暗轉亮，直到大掌櫃和念兒進來念了他好久。他一直想不通答案，卻又無從下手，如今他也無法親自當麵去問明珠，到底是如何想的。
昭庭就隻好把事情再次壓了下來。他病了好些天，不過他也索性推掉了樓下的應酬，隻是在掌櫃每天上來對賬的時候聽聽樓下的事情。這樣慵散的日子，讓昭庭忽然有些覺得像是回到了從前。可是，他卻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多久以前。
不過，顯然，生活不會讓昭庭一直這麼懶散下去。沒幾天，管家就彙報說鎮上的盛家也要開和昭庭一樣的買賣。本來城裏隻有他們一家，他自然可以獨享所有的客源，可是一旦盛家介入與他們競爭，不得不說，那些達官貴客們自然會放棄名不見經傳的水無香而去盛家的如意館了。而水無香如果僅僅靠一樓的堂客，雖然也小有盈利可是長久下去卻終是麻煩。
雖然是火殺眉頭的事情了，可是一時半會兒，要找到轉機留住客源，也不是說想就能想到的。
“東家，我有時候懷疑您到底想不想做生意了，”大掌櫃在一次把錢盤放進金庫的時候說道，“別人家的東家每天恨不得親自又當掌櫃又當小二的，您倒好，都快半個月沒上台麵了吧？”大掌櫃如此說道，把賬本放在了桌子上。
昭庭自然知道掌櫃的意思。他放下了手裏正在看的幾本書：
“整個林城的酒源全部都來自於如意館，如今他要開這樣子的店自然比我們更加有優勢，而且，我們也不能和他們撕破臉，”昭庭歎了一口氣，窩在太師椅上，“就算是你東家我對此也是無能為力啊。”
掌櫃見昭庭露出些許認真的神情，便不急著下樓，而是站在昭庭的身邊看他有什麼主意。
“告訴廚房，明天早上我要去見他們，”昭庭像是已經在心裏盤算了很久，然後說道，“對了，鎮尹夫人最近還是一直來的吧？”
“嗯，那是自然，隔三差五都回來，而且有時候也會帶著其他的夫人們一起來。”掌櫃畢恭畢敬的說道。
“好，我明白了，”昭庭點了點頭，“告訴陪酒的小夥，下次鎮尹夫人來的時候，記得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夫人關於這件事情的意見……問到讓陪酒的男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上來告訴我。”
“是，知道了，東家。”
“告訴水無香上下，如意館若是真的開張，少不得會到我們這兒去挖個一兩角。我自然希望水無香上下能夠團結一心，但是想要走的我也不能強留，也不必來告訴我，和你們說一聲就直接走吧。”昭庭閉起了眼睛說道。
“是，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