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的梆子聲剛過沒多久,掌櫃就拿了幾套衣服來敲他們的門,弘文他點了點頭,隨後又有幾個小廝搬來了洗漱用的水和早點,幾個人輪流著在屏風後洗了澡,算是略微放鬆一下心情。
讓庭服侍著昭庭喝完了湯藥,便起身拿過最後剩下那件,是一件官服,有些困惑的看著其他幾個人。
“這次聯名的事情,隻是我們幾個人,因為七家的玉佩淩駕於我們之上的,歸還玉佩就等於我們歸還了官職,我們現在就屬於庶民,所以隻能穿便服。”
問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後又替安理了衣服,“沒有官職我們就不能入朝,但是你不一樣,所以今天早晨你還是要去。”
“我……”讓庭知道道理,可是看著自己哥哥,還是一千萬個不情願。
“不語待會兒回來,你和他一起去就好。”問言笑著,也摸了摸讓庭的頭。雖然不比自家哥哥用力熟悉,但是同樣也會溫暖的感覺。
下了朝,讓庭很快就回來。朝堂上,雖然皇帝、五官誰也沒有說起關於昭庭的事情,但是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朝堂的感覺很不好。問言和文靜聽著,點了點頭。
醫師還是不間斷的在檢查著昭庭的狀況。聽說,第一天,是最難熬的。所謂是藥三分毒,當藥滲入損傷的傷口的時候,本身也是一種下毒,要患者被這藥激得發出某種效力,也得先讓患者能夠承受得了這藥才行。眼下,昭庭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所以,大家都很緊張。
弘文站了窗口,從窗縫裏看到涵秋館的門口站了不少的禁衛隊,遠處還有些看熱鬧的民眾:“皇帝還怕我們逃掉不可?”
幾人什麼也沒有說,冷笑了一聲。
雖然昭庭的情況還是很糟糕,發燒不斷,但是醫師說了,眼下的情況,隻要沒有往更糟的方向發展,就是好的跡象。弘文廚房裏的火自然也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從來沒有斷過火,一直不間斷的端上各種進補的食材藥材,雖然昭庭並不能十分喝得下,但是,隻要能進去一兩分,那也算是好的。
到了第三天早上,弘文他們換了衣服,用過早點,讓醫師重新看了看昭庭,示意他沒事以後,正青便給昭庭換了衣服,背著他下了樓。
涵秋館的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弘文看著駕車的人,意識到他是公公,隻是扶了扶禮,率先上去,加墊了幾層絨毯之後,接過了正青手裏的昭庭,讓他躺了進去。
馬車在幾個人全部上來以後緩步慢行,然後按照規矩在漢白玉廣場前停下,文靜拿了一件厚實的狐膁褶子大氅替昭庭蓋好,正青小心而仔細的背起他,一行人下了馬車,在一行官員的注目禮下往金鑾殿走去。
就算是看熱鬧也好,就算是幻覺也好,九霄殿內的人今天出奇的多,也或許是今天七家的現任族長和嫡子們都到齊了的原因吧。皇帝沒過多久出來了,一臉漠然的坐在了殿上,冷冷的看著殿下。
“還不跪下!”
掌事公公厲聲說道,正青他們幾個便立刻單膝跪地。
“嗬,隻是單膝禮麼?”皇帝聲音不響,卻足夠顯示他的威勢。問言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率先改成了跪禮,隨後幾個人便全部改成了跪禮。
“肩上那個是景昭庭?”
皇帝這樣說著,一個小公公快步走了上來,用力一扯。可惜他勁頭沒有正青大,幾個來回也不見昭庭有什麼移動。後來正青自己讓了身子,小心的將昭庭放在了自己的麵前,讓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唔——
終於得以看到昭庭臉的百官無不例外的倒吸了一口氣,畢竟,眼下枯瘦如柴,臉如水洗的昭庭與他們記憶裏的人不一樣。
“回聖上的話,將軍邊境回來,就一直昏迷不醒。”問言看了看他,再次轉頭俯下身子,對著皇帝說道。
“那就讓他醒過來。”
皇帝冷淡的口氣,讓許久沒有上朝的子安氣的變了臉色,不過好在他的頭也是俯下去的,沒人看到他的表情。
領命出來的竟然是昭庭的父親,這不得不讓他們幾個吃了驚,然後,想要護著昭庭的心思也慢了下來。隨後,昭庭的嘴裏就已經被灌下了一種味道詭異的黑色藥水,再沒一會兒,昭庭就因為嗆藥而咳醒了過來。
“不肖之子,你可知罪!”
景太傅扔掉了手裏的罐子,站了起來,生氣的喝道。
正青則緊張的看著幾次想要起身卻最終沒有辦法改變現況的昭庭,他隨後努力從喉嚨間擠出來的字:
“兒……子領罪。”
他的聲音太輕,可是太傅已經聽到了,他隨後轉身,跪了下去,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