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畫家應該是比較單純的,能與市場自覺保持剛剛好的距離
Q:我注意到,您的作品是2000年開始進入拍賣市場的。最近一幅是今年3月,您的《青藏高原》以28,000元成交;最高紀錄則是,2012年1月,您的作品《牧童和牛》以103,500元的成交價成交,您參與拍賣活動多嗎?
吳長江:那真不多,印象裏隻參加過兩次,平時太忙了。說實話我也不了解我作品的“行情”,因為不關注,我更專注於創作。我們這一代畫家,似乎與市場都有一定距離。早前作的畫,可能在展覽上售出了,可能送人了,有的捐贈給地方了,對他們的下落我都沒有費心去跟蹤。上拍了?被誰收藏了?我也都不是很關注。
Q:您的版畫絕大部分以西藏為主題,看來您對西藏情有獨鍾。近些年,西藏題材在藝術市場上似乎很火熱。
吳長江:是的,我的作品幾乎都與西藏有關。西藏當地人充滿信仰的力量,經常帶給我心靈上的震撼,我喜歡用版畫傳遞這份感動。甚至,因為長期在西藏作畫,受強紫外線“摧殘”,我的右眼出現了白斑。
Q:近年來,西藏美術發展如何?
吳長江:發展很快,我往西藏跑了三四十趟,感受非常明顯。
一方麵,藏族當地美術家關注傳統,從藏族傳統繪畫的唐卡、壁畫中吸取元素,開始畫新的布畫藝術,這方麵進步很大;另一方麵,外地藝術家去畫西藏,簡直可以說綿延不斷,不斷有人去,不斷有人畫,創作了不少好作品。這些作品不僅在國內流行,在歐美也很受歡迎。
Q:在以西藏為主題的畫家裏,您比較欣賞哪幾位?
吳長江:年輕畫家裏,比如於曉東,畫作比較多,也比較有影響;早一些的,有艾軒、謝東明,當然,陳丹青是代表性的。
Q:有評論家認為,一幅好的畫作應該融彙學術性、藝術性、市場性三個因素,您同意嗎?您如何看待它們的關係?
吳長江:有一定道理。這三者中,藝術性排第一,市場性最不重要。我覺得,一個畫家,他的藝術學習、藝術創作,所有這些藝術精力,其實是無法跟市場結合的。如果一個畫家始終緊跟市場的風向,投其所好,那他很難達到很高的藝術造詣,最終也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力,這不僅指藝術上的影響力,也包括市場上的影響力。
如果研究一下中外美術發展的曆史和那些進入博物館的藝術品,你就會發現,好作品肯定不是迎合跟風,頂多就是委托創造。比如,教皇委托米開朗基羅裝飾西斯廷禮拜堂,或國王委托定製一幅肖像、騎馬像、家族群像等。而且一般來說,委托創作的作品都沒有畫家自主創作的作品好。我旅居西班牙的時候,看了不少格雅的作品,他最感人的畫作是什麼?是對普通人、底層人的關注,畫村民們喝醉酒了在一起打鬧、畫他們踩高蹺。格雅受委托畫的那些宮廷群像,就遠沒有他的底層寫生精彩。韋拉斯科·維塔利也是這樣,他畫盲童、侏儒,十分感染人。
在我心裏,一個好的畫家應該是比較單純的,能與市場自覺保持剛剛好的距離。像老一輩畫家錢鬆喦、李可染、宋文治先生創作的那些作品;包括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姚有多、盧晨先生的作品,都充滿單純的意趣。我對他們的作品最深的印象,就是樸實,裏麵寄托著畫家的情感,也流露著不俗的功力,現在看來非常親切。反倒是,現在經常被市場鼓噪的,號稱雄踞那些排名榜榜首的東西,感動少些。
Q:但曆史環境不同了,在這樣一個經濟社會,美術家與藝術市場“絕緣”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吳長江:的確,社會進步了,美術家的創作需求、生活需求也高了。這很好,畢竟我們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每天光喝粥就可以。但是,問題在於,不少人削尖腦袋迎合市場,粗製濫造,甚至作假,這個是要不得的。單純是一種堅持藝術追求的態度,不迎合市場不代表排斥市場。我主要強調美術家應保證創作的質量,不媚俗,不粗製濫造。因為,雖然藝術品的市場行為可能很快就錢貨兩清了,但之後還有一個社會流傳的問題。藝術品的高下貴賤,時間自有答案。若因眼前蠅頭小利耽誤畢生藝術造詣,這就很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