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越久,老顧越覺得看不透童昕。隻是那時候自我感覺甚好的他,根本就沒往童昕是刻意為之那方麵想!
深夜,本應是酣然入夢的最好時刻,可是今天顧凜威卻翻來覆去不能成眠。
老顧俯身看著童昕的眼睛:“小昕……”後麵好像還有話要說,但是卻道不出口,他想給出從未說過的海誓山盟,但是童昕會相信嗎?他想問童昕究竟怎麼看自己,可他又怕這個冷淡的人、以筆為刀的中文係高材生,會吐出比冰錐還冷還硬的諷刺。
“嗬……”顧凜威自嘲地笑了兩聲,抽身而退,滾到自己的被窩裏:“明天周末,能睡個懶覺了。”
“……”沒有回應。
顧凜威回頭看他:“小昕你睡了嗎?我還有話沒說完……”
“你說。”聽語氣童昕很清醒。
“是這樣,我家裏有點事,明天不能帶樺樺出去玩了,可是我上個禮拜答應他帶他去海洋館。”頓了頓,看童昕沒反應,顧凜威不自覺地用手拽緊被角,小心翼翼道:“他要是鬧的話,你就跟他說我過幾天再帶他去,還有千萬別凶他。這孩子最近脾氣不太好,我谘詢過心理醫生,說青春期的小孩子都這樣,不鬧青春期才不正常。這個時候呀,你越管他,他越逆反……”
“你小時候就沒有過青春期吧?”
黑暗中很突兀地傳來童昕輕飄飄的聲音,因是問句,最後幾個字都隻能聽見一個模糊的音符。
顧凜威心下一顫,立即反應過來童昕是在跟他開玩笑。
童昕和他開玩笑?他已經多久沒有主動和自己說過話了,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他們都沒有像初見時那般唇槍舌戰、彼此揶揄挖苦了。
老顧躺平身子,側頭看一眼童昕,可惜黑燈瞎火的,外麵無月無燈,屋子裏也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於是他膽子越發大了些,試探地伸出一條胳膊,直接抵到童昕的脖子下麵,對方居然也沒有推距他,很平靜地枕在他小臂上。
“是,你說的沒錯,在顧家長大的孩子,哪個敢有青春期!我以前有個大哥,他比我還愛犯軸,天天在家裏跟老爺子過不去。老爺子要是沒被氣瘋的時候,還知道抽鞭子,要是被氣瘋了,手頭有什麼都敢抄起來打他。我聽管家描述他有好幾次差點兒被揍死。”
童昕突然想到要是樺樺生長在那種環境,不知要挨多少打,想想都覺著心疼,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誰知顧凜威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還好……”他後麵本想說“還好你收留了樺樺”,可是話到嘴邊又趕緊咽回去了!他們兩個都知道,距離童樺身世被暴其實隻隔了一層窗戶紙,不過誰都不願去捅破罷了。
顧凜威象征性地咳嗽兩聲,就把話遮了過去,童昕難得跟他有了默契,轉移話題:“你說的大哥,就是已經去世的那位?”
“原來你都記得。”顧凜威用極平穩的語氣說道,“要是他還活著就好了……”想到明天要做的違心事,老顧的語氣很惆悵。
這次童昕沒有回答,他知道許多大家族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密辛,隻是淺淺說道:“很晚了,睡吧。明天我帶樺樺去海洋館。每次都要你帶他去,想來我這大哥做的真是不稱職……”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顧凜威趕緊說道,整顆心都快飄蕩起來了,這實在是好現象,童昕居然跟他說了這麼多的話!
清晨起來,顧凜威在洗手間刮胡子,剃須刀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發出嗡嗡的聲音,以至於他沒有第一時間聽見童昕對他說的話,直到衣角被拽了拽,他回頭見童昕正看他:“你說家裏有事,不要緊吧?”他知道顧恒年歲大了,一直深居簡出,想來身體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