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哪裏就輪到你說話了!”
隨著一個尖利的女聲,四周旋即響起一片附和聲。
童樺朝那個率先發出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那個女人他剛剛在宴會上被介紹,知道這是顧恒的遠房堂妹,童樺應該稱呼對方為“姑奶奶”的。
顧恒健在,況且還有顧凜威在,現今還不是童樺立威的時候。所以他雖然一向自矜於鋒利的口齒,但麵對這麼一大家子人,明顯不是他逞口舌之能的時候。
再三權衡之後,童樺少不得將語氣放柔和了,說道:“現在時候不早,祖父也需要休息,都請回去吧。”
“不過是一個私生子而已,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命令我們!”
不知道又是誰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引起所有圍觀顧家人的竊笑。雖然程遙本人不會計較私生子身份的不光彩,但當他以童樺的視角,麵對這麼多道鄙視的目光,他還是能感受到當年童樺,在顧家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你們別一口一個私生子,他是我的兒子!”顧凜威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童樺原先是麵對顧凜威方向的,可是被一眾顧家人擋住了視線。
顧凜威向童樺走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讓這個看上去很是憤怒的男人經過。今晚是兒子的生日,但因為童昕無法到場,所以他和童樺約定去陪童昕。原本打算在童昕家裏親自辦一個溫馨甜蜜的燭光晚餐,晚餐後順便再把童昕辦了。
誰知剛辦到一半,就接到李管家的電話,告知顧恒在生日派對上突然摔倒。他作為兒子和顧氏的法定繼承人,責無旁貸要趕回來,誰知剛到家就聽見這些遠房親戚在為難童樺!所以,此時顧凜威的脾氣,想想也知道好不到哪裏去。
“您……怎麼回來了?”童樺沒想到顧凜威會出現得這麼及時。他隻考慮自家大哥的感受了。
老顧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怒道:“我自己生的兒子在這裏被外人欺侮,我再不回來就窩囊死了!”這話雖然是對兒子說的,可鋒矛明顯是指向顧家親屬。
童樺心頭一暖,恭敬道:“隨便這些人說什麼,我不會往心裏去,不過還是謝謝父親回來。”
顧凜威聞言,不可思議地看向童樺。他從兒子十歲起就出現在童家兄弟的生活中,可是童樺頂多叫他一聲“顧叔叔”,在公司一向都是稱呼他為“顧總”,還從來沒有這樣,稱呼他一聲“父親”。
他又哪裏知道,童樺是聽了黎承暉對當年的描述,深受感動,才從心裏真正接受了他這個父親。
當下顧凜威攬住兒子的肩膀,緊了緊說道:“他們愛回去不回去,兒子,跟我一起進去看你祖父吧。”童樺心內暗笑,他還從未見過老顧有這麼囂張的時候!
推開顧恒臥室的門,經過一個小的衣帽間,才能看見顧恒的床。
出乎這父子二人的意料,顧恒居然背靠軟墊,半坐在床上看報紙。他的確是在掛水,可神色安然,不像是被氣病的樣子。
看見兒子和孫子一臉詫異地走到床前,顧恒放下報紙,淡然說道:“都來了?”
顧凜威皺眉,試探問道:“父親,您沒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放心,你老父親身體還硬朗的很,氣不死!”
說話之間,顧恒望向顧凜威身後的童樺,不是普普通通的、淺淡的一瞥之間,而是深深地一望,盡管時間不常,但力道直可以透過軀體看進靈魂。
童樺無畏地向前一步,問候道:“祖父沒事就好。”
這時候反而是顧凜威相當懊惱,要知道沒事,他就不趕回來了。
“我剛剛接到李叔的電話,就著急忙火地往回趕,真擔心您老有什麼閃失。可是您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裝突然暈倒?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請醫生?”顧恒替兒子說出不便說的話。
顧恒突然大為光火,坐起身衝口而出:“你這不是廢話嗎!黎承暉都已經兵臨城下,我還在現場,難道還要我當著眾多賓客的麵,祝福他們兩個?!”
顧凜威訥訥,童樺轉過頭去,裝作沒聽見這話。
顧恒重又靠回軟墊上,聲音又恢複平和:“好了,我這裏也沒什麼事了,難為你大半夜趕回來。凜威,你現在可以走了。小尋留下,我有話和你說。”
此時顧凜威巴不得這句話,他當然想衝回童昕身邊,可是顧恒這話又著實令他起疑,強笑道:“父親,您這是什麼道理?哪有留下孫兒,轟跑兒子的道理!”
“出去吧,讓我們祖孫兩個聊聊天,你在這裏幹什麼!”
顧恒對童樺使了個眼色,童樺會意,攙住顧凜威的胳膊肘:“父親,我送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