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被我弄死的。”程弋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就好像他在說他碾死了一隻螞蟻一樣。
童樺：“……”還沒重生前，他就隱隱覺得，顧家和程家有仇，沒想到居然是血海深仇！
程弋繼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父親的突然失蹤？”
那一天，程遙隻有十歲，父親的失蹤，是他人生長途上的第一次拐點，他怎麼可能忘記。他從那一天開始，人生軌跡逐漸下滑，直到淪落到街頭，跟狄慕這些小混混當街廝打。
童樺腦袋轉得飛快：“你是說，父親的失蹤，和顧家有關？”
“他是被顧恒害死的，我為他報仇，殺死了顧家老大，所以顧家的人，這些年一直想找我報仇，連累到你。”
童樺在頭腦中將因果關係理了一遍，還是有些迷茫：“我沒有感覺到顧家在報複我，而且這和狄慕有什麼關係？”
程弋歎口氣，終於肯從躺椅上坐起來，將胳膊肘搭在膝蓋上，一雙修長的雙手隨意耷拉下來，程弋的手長得很秀氣，要不是那上麵的槍繭，絲毫看不出那是一雙男人的手：“你和狄慕的事情，被娛記菲林——就是你現在這具身體的大哥——爆料出來之後，顧恒老家夥就生出了讓孫女施展美人計的伎倆，想用顧茹齡離間你和狄慕。”
程弋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看著童樺的眼睛說道：“當時你剛好在國外采景，狄慕就來找我，把事情跟我說了……”
驀地，程弋鮮少地露出悔恨的神情，但他還是堅持看向弟弟：“我實在太想摧毀顧家了，我想把他們連根拔出，於是就和狄慕定下了將計就計的策略。讓狄慕接近顧茹齡，探查顧家內幕，而我，替他在你這裏打掩護。”
那段人生最灰暗的回憶，鋪頭蓋腦席卷而來。童樺想到，當時狄慕背著自己，跟顧茹齡幽會，他就算察覺了，可是為了狄慕的人身安全，又不敢告訴二哥，原來自己竟然是被這兩人聯手給耍了！
童樺的臉色青綠交加，很不好看。要不是時間由不得他，他現在就想跟程弋好好打一架，打不過也要打！
“程遙……”程弋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你別怪我，站在我這個位置，首先要想的是家族的安危，是怎樣維係整個程家平穩地運作下去，我不僅是你哥，我還是程家的家主！”
可惜，童樺不懂這些，他上輩子是演員，這輩子是經紀人，他懂的，隻是娛樂圈裏的戲夢人生！
“顧家害死了父親，你把顧家老大殺死，一命抵一命，為什麼還要咄咄逼人。”
程弋突然來氣了：“一命抵一命，算得了什麼，無論黑道白道，講的就是冤冤相報。手腕一定要狠要硬，否則就別出來混，就隻能任人魚肉！”
他的聲音逐漸低微下去，就算他在外麵是呼風喚雨的黑道世家家主，無論如何，他有愧於這個弟弟。因為他一個草率的決定，導致了他唯一認下的弟弟的滅頂之災。
“我唯一沒想到的是，你還是被卷了進來，我本想在端掉顧家之後，收購巨魚送給你做禮物的……”
童樺：“……”
隻能說命運弄人，程弋和顧恒之間的不共戴天，反而致使程弋親弟在車禍中喪生，而顧恒獨孫的軀殼裏，卻換了仇家子弟的靈魂。
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連當事人都慨歎難以置信。程弋滿心想送給弟弟的禮物，現在不用他們費什麼力氣，隻要顧家不出事，巨魚和整個顧家，遲早是童樺的！
童樺心裏還有一個疑問：“可是在我車禍後，狄慕為什麼要迎娶顧茹齡？”而且居然還舉辦那麼隆重的婚禮！
程弋坦然承認：“這也是我的主意。顧茹齡那時候懷孕，隻要孩子不是狄慕的，顧恒肯定不讓孫女生下來。顧茹齡求狄慕娶她，我覺得剛好可以趁此機會，讓狄慕打入顧家內部，查探更多的情報。我……我當時想的是，我失去了一個弟弟，我必須采取行動，這樣你才不會白死！”
童樺再也聽不下去，直接站起身來：“別說了！”
他猛地吸入吐出幾口氣，借此平息胸口的怒火——他其實很想問二哥，他死都死了，什麼叫“不會白死”！難道是他程弋摧毀了顧家之後，他就能還魂？變回原先的程遙，然後開開心心從二哥手裏拿到名為巨魚的大禮包，繼續跟狄慕過你儂我儂的日子？！
但是，他也明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要是哪天他也站在了家主的位置上，率先考慮的也不會是親人的安危，而是整個家族的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