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樺怒目,一把攥起餐盒裏的筷子:“誰說我不吃芹菜!我最愛吃芹菜了!”賭氣一般,將剛剛狄慕撥拉到一起的芹菜粒囫圇吞下。
立時,嘴裏彌漫著芹菜那種滿是中藥的味道,他緊緊地閉上嘴,努力緩和這反胃的感覺。忍一會兒就好了,童樺這樣勸慰自己。
但是,老天爺都要跟他對著幹!飛機突然遭遇氣流,上下顛簸。
“嘔!”童樺再難堅持,手指哆嗦著解開安全帶,踉踉蹌蹌地向洗手間衝過去。
“先生,飛機遇上氣流,請在座位上坐好。”
童樺一手捂嘴,躲開迎麵而來勸阻的空姐,臉色蒼白地指了指胃,又指了指洗手間。
空姐:“先生你是不是暈機了?”
暈機你個大頭鬼,我隻不過在遭遇氣流之前,剛好吃了萬惡的芹菜!
終於折騰夠了,童樺回來看也不看狄慕,拉上安全帶,要了條毯子閉眼睡覺。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身邊坐了一隻存在感超強的狄慕,他又怎麼能安心睡著,所以一路上他隻不過是在裝樣而已。
聽見廣播裏空姐宣布即將著陸,童樺幾乎在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可是隨即他愣住了,一張放大的狄慕的睡顏躍然眼前。
狄慕半側著臉向他這邊,原本嚴肅的麵孔,並不因睡眠而放鬆分毫。童樺望向那一雙他曾經無數次描摹過的濃黑劍眉,眉下,因為眼睛輕闔而展現出來的睫毛,是任何睫毛膏都無法刷出的效果。高聳的鼻子,薄而有力的嘴唇。男人的五官,完美卻冷硬無情。隨著時間的增長,本就過冷的容貌,配合上愈發犀利的眼神,更加讓人難以接近。
童樺的視線,在男人的臉上逡巡,剛剛認識狄慕時,還能從這張臉上找到稚嫩的表情。那時候的狄慕,還是個少年,臉上滿是被生活折磨的痕跡,眼中卻閃耀著生存下去的欲望。
堆滿垃圾雜物、罕有人來的狹窄街道上,兩個少年誰也不能把誰打敗,依舊凶狠地互毆;
冰冷的小黑屋裏,凶狠的少年被鎖鏈捆綁在椅子上,麵容扭曲,站在他身邊的自己緊緊握住鑰匙,但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光影交錯的舞台上,兩個男人並肩行來,接受台下粉絲的尖叫……
狄慕毫無征兆地閃開眼睛,因此很輕易發現童樺眼中不經意流露的傷感和回憶。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眼神在空中靜靜地交彙。
空姐的聲音,再一次不合時宜響起,通知飛機即將進入滑道。童樺閉了閉眼睛,狠狠心轉過頭去。
——
舒歌發現,回來以後,童樺在自己身上花的精力突然多了起來,可一次都沒提安排他出道的事。
按照童樺的要求,他辭去了酒吧駐唱的工作,繼續在巨魚為成名歌手錄製小樣。
任雋的專輯還剩最後一首歌,有一個地方任雋總是唱不好,不是跑音就是破音。音樂總監在特意跑過來罵過任雋幾次之後,後者的脾氣愈發暴躁。
這一天舒歌趕到錄音棚的時候,發現門虛掩著,看樣子還沒有正式進入工作狀態,於是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就推門而入。
屋子裏的景況果然如他所料,任雋正坐在錄歌室外麵的沙發上,助理站在他身後,手裏正舉著一杯水:“還是先喝一口吧,一會兒就要錄歌了,不能喝甜的。”
“不行,我就是要喝可口可樂,立刻、馬上!”任雋一身白色修身西裝,翹起腿坐在那裏,明明正是最陽光的年紀,卻因他的那份不合常理的倨傲而顯得怪異。
舒歌早就見慣不怪,這種一夜成名、卻沒有太大本事的一人,他選擇敬而遠之。當下他淡淡地瞟了任雋一眼,就向收音師走去。
任雋見他經過,突然命令:“你,去給我拿杯可樂。”
舒歌明顯因這莫名其妙的命令愣住了,就算他是童樺工作室的助理,阿玫也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命令過他!
任雋皺眉:“笨蛋,聽不懂人話嗎?”
張舒歌這時候才明白,任雋是在同自己說話,這時候他其實已經從任雋這邊走過,想了想又走回去:“任先生……”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見任雋嫌惡地皺眉頭,看了一眼助理,助理忙從口袋裏抽出一條灑了香水的手帕遞過去。任雋把手帕捂在鼻子下:“離我遠點,別讓我聞見你身上的那股臭氣!”
“……”舒歌眼睛本來就大,聞言眼睛瞪的溜圓,“任先生,我不是你的私人助理,沒有義務給你買可樂。多謝您提醒,果然不能站太近,這個距離就能聞見您身上散發的那股餿味了!”說話的同時,他還做出一個要嘔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