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弋這手包紮的手法,看似殘酷,但除了那試探性地“狠狠一勒”,其實都是能在最大程度上減輕傷者的痛苦。
顧凜威從來就沒真正地從家族的羽翼下站出來,更不知道受傷是什麼滋味,所以在一旁看的臉色都白了幾分,臉上那豐富多彩的表情,比他自己受了傷還痛苦!
童樺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他半天,終於忍不住譏諷道:“我還健在,顧總你那表情就跟中年喪子有一拚了!”
顧凜威小心翼翼地捧起童樺被包紮成粽子的右手:“你這是在我眼前受的傷,你哥他能饒得了我嗎?”
“……”童樺沒來由的心煩意亂,剛剛狄慕臨走前的眼神,徹底撥亂了他的心弦,“我會跟我哥解釋,放心,他不會遷怒於你。現在,你能不能在外麵等我,我和這個人還想說幾句話。”這個人,指的當然是包紮完還依舊坐在他身邊的程弋了。
立時,顧凜威狐疑地看向這兩個人,但是他知道在這個房間裏,不是他發問的場所,於是悻悻地揉了揉鼻子:“好吧,我在走廊等你。”
說完,還不忘威懾性地掃了程弋一眼。隻換來後者無所謂的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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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關上,程弋和童樺依舊維持坐在沙發上的姿勢,童樺的右腿和程弋的左腿甚至都抵在了一起。這樣的畫麵,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和童樺同齡的少年,這樣跟程老二促膝而坐,都會讓人產生無限遐想。
可是,這個時候,就連程弋,都不再做情色方麵的想法。他有些不可思議,這樣坐著,就像哥哥和弟弟一樣,隻有濃濃的親情,而無其他。
程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突然伸手,再一次捏住童樺的下巴,打量良久。
童樺沒好氣道:“你就這麼喜歡捏別人的下巴嗎?”
程弋實話實說:“我是在感慨這麼快就對你不感興趣了。”
童樺大著膽子把他的手撥開:“這不是很好嗎,程先生?”
“少來!剛才是誰喊的‘程老二’!喊的那叫一個順口,‘程老二’也是你叫的!”
童樺失笑:“那是一時情急,您別在意。”
“顧家人還有你這樣有血性的,真是稀罕!”說完,他終於舍得站起身,但沒有立即走開。
站起來的一瞬間,他突然在童樺的頭頂上方問道:“如果狄慕和顧凜威沒來,你會怎麼辦?”
熟悉的視線一直投射在頭頂上,童樺知道程弋正在看他,可是他沒有抬頭,試著動了動受傷的手:“誰知道呢,火燒眉毛顧眼前,誰有閑情逸致考慮如果。程先生,我的語法裏沒有虛擬語態。”
程弋認真地看著他,狹長的眼睛中精光四射,很多人抵擋不住他的注視,紛紛會錯看眼珠甚至手足耽耽,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可是眼前這位顧家的唯一血脈,依舊言談自若。
沉默許久,程弋終於走開,挪到酒架前拿了一瓶他自認為很烈很烈的伏特加,還不忘回頭揚了揚酒瓶,自以為很得意道:“小子,敢喝高度酒嗎?”
這一次,童樺表現的很英武,用沒受傷的左手使勁拍拍胸膛:“舍命陪君子,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言畢,換來程弋激賞的目光,與此同時,童樺童鞋在自己的內心深處,自我鄙視二百五十遍……
程弋從吧台拿過兩個中號酒杯,每個杯子裏倒了半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童樺,他自己則淺酌了一小口,做出品酒的樣子,看得童樺很撓頭。
童樺留下來,其實是想試著給顧家和程家拉和,但是程弋留下他明顯也別有用意。
所以,當他學著程弋的樣子,也慢慢地啜了半口酒,裝作酒很烈很不適應的時候,坐在對麵扶手椅上手拿酒杯,變色成高雅紳士形態的程弋突然開口:“看來,你是真的很迷戀狄慕。”用的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