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感到手臂上的牽製力撤去,狄慕從床上跳下來,黑眸看向童樺,良久,一言不發離開了房間。
童樺和程弋麵麵相覷,這時候程弋已經從床上下來,用含義不明地目光上下打量他。童樺勉強抽抽嘴角:“我準備刀片是為了防身,沒想傷你。”
剛剛情況緊急,童樺一直沒注意到傷口,這時候原本緊張的氣氛蕩然無存,他頓時感到手上一跳一跳地疼,身上的力氣仿佛也被抽幹一般。
——
從臥室出來,撿起適才放在沙發上的浴袍披上。他掃了一眼正擺弄醫藥箱裏的消毒工具的顧凜威,還有……一直站在門口的狄慕。
童樺在顧凜威身邊坐下,乖順地將右手深過去,可能是傷口太深,老顧盯著看了半天都沒有動作,隻是說道:“我給醫生打過電話了,先包紮,一個小時之後醫生會在巨魚等著給你重新處理傷口、打針。你這樣子就先別回家了。要是讓你哥知道,他肯定饒不了我。”
童樺嘴硬道:“我沒事。”他突然感受到來自狄慕探究的眼光,心頭一動,抬起頭來,兩人目光剛好在空中交錯。
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狄先生還不走嗎?”
果然,沒有回應。
童樺繼續笑:“聽說你喜得千金,恭喜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終於還是開口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時過境遷,你看你是不是就此接觸黎承暉的雪藏?就當是給孩子積德……哎呦!”顧凜威的手上力度突然加大,童樺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顧凜威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一個雪藏的藝人!”
童樺這時候覺得手上疼得發麻,他甩甩手,幾滴血就濺到地板上,看的旁人頭皮發麻。
狄慕站著沒有動,語氣陰沉:“解除他的雪藏,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你就那麼在乎黎承暉的雪藏?每天進入娛樂圈的新人那麼多,你們巨魚等待發掘的新星多如過江之鯽,你為什麼非要關注一個已經沒有太大價值的黎承暉。”
手心傳來抽痛,童樺竭力保持臉上的平靜鄭重:“因為,解除他的雪藏,是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
那一刻,狄慕幾乎變容。熟悉的話語熟悉的語氣,卻被這樣於他而言尚屬陌生的人道出。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更長了,終於狄慕開口:“如你所願。”
童樺又加一句:“不許反悔,從現在這一刻開始生效。有顧總作證。”
狄慕點頭:“同意。”
達成協議,狄慕不發一語地離開,他的背依舊挺得很直,氣度仍然從容——這是那個人花費多少力氣和心血,才將他從一個小混混打造成萬眾矚目的巨星。
走出酒店,狄慕望向天上的夜空,卻看不見一顆星。
程遙曾經說過:“人死後,可以化成天上的星星。想念的人隻要一抬頭,兩個人就能相見。”
可是,他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程遙。
“程遙,對不起,我放過了黎承暉……”
——
童樺手上的血流速度已經逐漸減慢,可是依舊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顧凜威抓過童樺的手:“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別人,你看你這手要是廢掉了,你哥不把我廢掉才怪!”童樺嘴角抽了抽,想竭力扯出一個笑容,但是卻是那麼難!
顧凜威從來就沒坐過包紮的事,笨手笨腳地把繃帶纏在童樺手上,童樺出聲製止:“你這麼纏,我的手就真廢了,要先止血。”
說話間他用沒受傷地左手拿過繃帶,在右手手腕上纏了兩圈,而後勒住。因為要打結,所以繃帶的一端用左手攥住,用牙齒緊緊咬住另一端。
程弋一身睡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臥室門口,他看著如此情狀的童樺,眼中露出一抹激賞。於是走過去,直接坐在童樺另一側,拿過一卷繃帶:“我來吧。”
出乎老顧意料的,童樺居然很配合地把受傷的手湊過去。程弋同樣先是止血,打開童樺剛剛綁結得不太結實的地方,纏繞好狠狠一勒。這其實是程弋的惡趣,他以為童樺會失聲叫疼,誰知聽到的隻是悶哼一聲。
接下來是消毒,原本程弋的手已經拿起了消毒酒精,鬼使神差地居然放下,拿起一旁的生理鹽水。
攤開手掌,將生理鹽水盡數澆下。饒是沒有酒精那麼疼痛,童樺仍然忍不住抽氣。
直到程弋一聲“好了”,在他聽來無異於天籟之音,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