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者庫的蘭姑姑不是邱雲那個巫婆，念在我的左手被裹得像個大粽子的份上，也就沒再為難我，隻是讓我掃掃地什麼的。
臨近春節，宮裏都忙著準備年會的事，後宮無後，柔妃作為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自然是後宮最忙的主，於是，她也沒時間來找我的麻煩。
無聊地掃著滿院子的落葉，聽到身後有腳踩落葉，“可擦可擦”的聲響，我也懶得回頭，隻等那人出口。
“趙姑娘。。”
。。。。。。
我默不作聲，來人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但是我是趙姑娘，卻不是她口中的趙姑娘。
“嬤嬤找誰？”
我轉過頭，乖巧禮貌地問道。
“太後想見您。”
“這。。嬤嬤認錯人了，我不是太後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我這副嘴臉，是多可惡，但是，此時的我，早已是人人厭惡了。
“趙姑娘，老奴不明白您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五年來，太後一直久病纏身，這次皇上把太後從皇陵接來，表麵上是接太後一起團聚，但是事實上，太後回來的這兩天，皇上從沒來看望過太後。”
“。。。。。”
我沉默，我現在的身份，有資格說什麼呢。
我不想見她，不想見從前的任何人，但是她畢竟是太後。
慈喜宮今時不同往日，從前是門庭若市，而現在，卻是冷清異常。
踩著墨綠色的大理石，我記起六年前，我也是懷著淒涼的心情走在這條路上，而現在。。
心是不再淒涼，因為，我已經不再有回顧往事的勇氣。
走進內室，遠遠便聽到，她的咳嗽聲，聲音一直不曾間斷。
人的一生，沒有多少個五年，五年的時間，足夠去改變一個人。
她滿頭白發，雍容不再，披著頭發躺在床上，因為咳嗽，身子不停地顫抖。
整個人瘦的似乎是剩下一副骨頭，蒼白的臉上，隻有更深的皺紋，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歲。
“咳咳。。哀家說了，哀家不喝藥！”
她閉著雙眼，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太後。。”
太後落得如此光景，真是令人唏噓，我並不是無動於衷，終是開口。
“然，然然。。”
她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你還沒死？你還活著？”
她這語氣，活像見了鬼一樣。
接著，又是些細碎的咳嗽。
我不忍，上前輕輕拍著她，示意她保重。
蘇嬤嬤，也退了出去。
室內就剩下我和她了。
我輕輕端起旁邊的藥碗，目不斜視，慢慢吹了幾下，將勺子遞到她嘴邊。
她已沒有前些年的氣焰，終是肯乖乖喝藥。
“太醫怎麼說？”
我例行公事一樣地詢問，語氣波瀾不驚。
“已是舊疾，隻不過這些年，守著先皇，越發思念起他來。”
“哼！怎麼，太後隻思念先皇麼？”
我冷哼一聲，將書中的碗狠狠往桌上一放，湯藥灑出來一大半。
“然然，事到如今，我隻能對你說，對不起。”
“免了！既然你已經放棄了我，又何必再假惺惺。”
我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請求原諒的眼神。
“我多想知道，我父親，是不是也懷著這樣無辜的眼神，看著你！”
是的，我知道了，就在前年，當我被關在幽暗潮濕的死牢中時，我看著已經身為明妃的桑梓，她懷著勝利者的笑容，親口告訴我這個殘忍的事實。
我不記得那是怎樣的心情，隻知道，當時我的心很潮很潮，再然後，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你想不想知道，你最親愛父親是怎麼死的？他的死不是他自願的，那是你的親娘，喂了他一碗毒藥，將他毒死了！你想知道你親娘是誰嗎？是當今太後！是一直冷眼看你被虐待的太後！
她和你父親，是青梅竹馬，但後來你娘愛上了先皇，不顧你爹阻攔，就嫁進了宮，但是一直不受寵，於是，她為了吸引先皇，就和你爹，趙將軍，苟且，生了你！”
“不不，我是我爹的女兒。。我一直身在將軍府！”
我抱著一丁點的希望辯駁，差一點，就要崩潰了。
“那是因為你是女孩，太後為了留住皇上，母憑子貴，就把她妹妹的兒子抱來，把你丟給了你爹！”
“。。。。不可能。。不會的！”
我雙手緊握，感覺胸口被壓了千百斤重的石頭，動也動不得，喊也喊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