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人麵桃花豔,搖風玉蘭香。 第165章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番外二】(2 / 3)

他自認自己的成醫生之路走得坦蕩而順暢,別說是白眼了,便就是一記略顯懷疑的目光他都不曾遇到過,可如今,在這條康莊大道上,竟突然冒出來一個慕容歆,以這般傲然的姿態將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信捏碎扔在了一邊,這讓他如何服氣?

“在將軍眼中,莫非裴某乃一介庸醫?”裴一白笑的尷尬,他自認還算是有些風度的,可如今這風度也快撐不住他對慕容歆的好言好語了。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口氣的不善,慕容歆眼中碎光微閃,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少醫如此堅持,那跟我來吧。”

她說著轉過了身,大跨步的就朝著太醫院的後園走去。

裴一白原本以為慕容歆搗鼓的那些東西其實就在後園的那一大片花圃中,可當他跟著慕容歆一路深入,卻發現走著走著都已經快要繞出太醫院的後園的。

“將軍不會是要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把我給宰了吧?”裴一白走著走著就好奇了起來。

“裴少醫現在才開始擔心自己這條小命不會覺得晚了一些麼?”慕容歆涼涼一笑,順勢停下了腳步,伸出手一把就推開了後園的後門。

縱使裴一白向來都是太醫院的常客,可其實他自己的藥鋪裏是有草藥圃的,有些珍惜少見的草苗是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鮮少見到的,所以這後院他很少踏足,就更不要說是走到後園的盡頭了。

所以,當慕容歆單手推開園門,從裏麵赫然飄出一股莫名的霧氣時,裴一白便眼明手快的伸手捂住了自己和慕容歆的口鼻,然後連連拉著她往後退去。

“當心!”他聲音悶悶的,神色肅然,滿眼的警惕。

慕容歆目光微斂,怔怔得看了裴一白好久,方才伸手用力的拉下了他捂住自己口鼻的寬掌,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事,我百毒不侵。”

裴一白一愣,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就見慕容歆已經邁開了步子走進了那一片煙霧中,瞬間就連影子都模糊不清了。

“慕容歆!”裴一白用力的嗅了嗅,然後從長褂下擺上扯下了一塊布條遮住了口鼻,憋了一口氣以後便也跟著衝了進去。

身處迷霧,饒是聽力極好的裴一白也頓時沒了方向。

“慕容歆!”他輕輕的叫著,不敢太大聲的呼喊,怕吸進了更多的霧氣。

“裴少醫遊曆四方,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麼?”忽然,慕容歆的聲音從裴一白的身後傳來。

裴一白一愣,眯著眼細細的辨別了眼前的雲霧以後沉著道,“瘴氣。”

“裴少醫博學。”慕容歆也不驚訝裴一白的學識,一邊輕輕的揮開了兩人眼前的團團瘴霧,一邊眼沾笑意的看著他這般全副武裝著自己的模樣,轉過了臉道,“醫者父母,竟也是個貪生怕死的。”

裴一白聞言,心中微動,當即就一把扯下了係在頭上的那塊布條,悠哉道,“什麼貪生怕死,人的命隻有一條,沒了就是沒了,將軍難道不珍惜隻自己的性命麼,若不珍惜,將軍為何要在入這瘴氣園之前先服解藥?”

慕容歆瞬間瞪大了眼睛,“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服了解藥?”裴一白這會兒才從容笑道,“方才我無意中觸碰道將軍的手腕,發現將軍的脈動要比尋常人慢了一倍,心跳減速,呼吸變淺,就算要吸入瘴氣,也會比尋常要少很多。是,瘴氣卻是有毒,不過少量的攝入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此看來,將軍不但惜命,還想趁機置我於死地呢。”

裴一白話音剛落,慕容歆眼中終於閃過了一抹尷尬之色,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扔在了裴一白的掌心中,撇嘴道,“我沒想要你死,你別給我按這種謀殺皇上權臣的罪名的,我擔當不起。”

“這是無心花?”而一旁的裴一白卻無視慕容歆的窘迫,一邊打開了瓷瓶吃了一粒瓶中的解藥,一邊已緩緩的蹲下了身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那一片色澤灰暗的草木,言之鑿鑿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慕容歆又驚訝了,不過很快的她就恢複了平靜,“看來我這點秘密到了裴少醫跟前統統都不值一提了。”

“那不見得。”裴一白難得勝券在握的站了起來,手中一邊把玩著一朵剛剛摘下的無心花一邊正色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的無心花,以前我隻在古籍上對它略知一二,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前人寫出來編排我們這些後人的。”

小小的花隻有三瓣,被裴一白隨手一捏後,花瓣竟頓時如紙灰一般成了粉狀,然後從他的指尖簌簌灑落。

“是幾乎絕種了。”慕容歆瞪了他一眼,口氣涼涼道,“所以還望少醫手下留情,這一小片無心花,皇上可是花了萬兩黃金和我買的,就少醫手中那一朵,可值一百多兩銀子呢。少醫也知道,如今國庫日漸空虛,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

裴一白聞言,五指一顫,立刻伸手拍落了還沾在衣擺上的花瓣灰燼,咳了幾聲以後笑道,“將軍大度,怎會和我這一介莽夫多加計較。”

“我是無妨的,皇上如今對銀兩一事卻似乎並不大度。”慕容歆發現,她喜歡看裴一白那略顯窘迫的模樣,這朗朗如玉皎皎似月一般的男子太過清朗華貴,慕容歆猶記第一次見裴一白的時候,他身著一襲珍月長衫,墨發高束,緞帶齊腰,竟有一種如同畫上走下來的謫仙一般,讓慕容歆看得目瞪口呆。

一想到這樣的人也食人間煙火,也吃五穀雜糧,也有喜怒哀樂,慕容歆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聞將軍好像喜歡看戲。”算了,正如陸承廷所言,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皇上最近確實一直在為國庫虛空的事兒犯愁憂思,如果這個時候慕容歆再在禦前參他一本的話,那他這好不容易舔著臉剛撈到的太醫院禦職豈不是要泡湯了?

“什麼戲?”慕容歆果然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