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暗著,似乎不會破曉,永不見黎明。
霜晚薄唇全白,眼皮沉重,頭腦發昏,持鞭右手被汩汩鮮血修飾出不規則的線條,冷酷殘暴。
狼群不予喘息,再度襲來,霜晚避無可避,迎麵橫衝直闖,底牌盡出,血流不止,隨著霜晚揮臂翻腕,側身旋轉,鮮血以她為中心,勾勒出瓢潑壯美的畫卷。她揮動長鞭,斃殺狼群,像是手執紅拂的舞女,跳動著擊打鍾磬。隻是沒有鍾磬般渾厚悠長的聲音,霜晚也從沒聽過那種高高在上的聲音,一切描摹著悲壯,和著飛雪抖落翻飛,此刻機械地防禦是她僅剩的力量。
明豔辛辣,刺激了狼群原始的狂躁,見血的猛獸一如遇襲的野蜂奮不顧身,拚命前撲,擊倒後****完近前的血液,再度上前,幽綠的眼光淡去,凸顯猩紅的血絲。這是嗜血的本性,是野獸,是曾為野獸的人,共有的野蠻。
車輪戰下,無可再拖,霜晚力竭,身子疲軟,即將栽倒,想象不出自己被狼群撕咬,血肉橫飛的情狀。
“救我……”霜晚低聲嗚咽,微弱得幾不可聞,“文哥哥,你在哪兒……師父師母……你們可瞧見晚晚未歸……”
敏銳覺察霜晚抵抗鬆懈,內心崩潰,群狼紛紛發出“嗷嗚”的長嘯,魔鬼進食前的歡歌在山間縈繞。它們盯著霜晚,似盯著一攤血肉,略一後退,陸續將前身俯下,後腿緊蹬,為最後的一躍撲倒蓄勢待發。
霜晚一絞長鞭,屢屢撲空。她垂下眼瞼,不去看入眼全是的森綠和血紅,身子一個踉蹌,雖未即刻倒地,卻也不慎長鞭脫手。霜晚咬緊牙關,控製遲鈍的身軀,想要彎腰拾起,然而靈活的狼群絕不放棄對手致命的失誤,仿佛湧動的海浪,將長鞭卷入狼群。霜晚腦中一片空白,麻木至極後無畏無懼俯下身,想要撥開狼群,重拾長鞭。
眼前的幾隻謹慎多疑的狼顯然不料霜晚如此動作,以為別有後招,竟被齊齊嚇住,不敢迎麵猛撲。隻是霜晚探手時,高傲的狼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獵物的狂妄無視,數匹野狼齜齜嘴,露出寒光泛泛的森白獠牙。即使混沌如前的霜晚,見狀也不住將手驚恐後縮。
自毀長城的怯懦一縮明顯露短,狼群終於看清了眼前黔驢技窮的女孩,再度沸騰,躍躍欲試。一隻按捺不住的野狼,最先放過貪婪,使得食欲勝過理智蓋過了多疑之謹慎,作勢一躍,迎著霜晚麵門撲來。
霜晚臉色一白,卻也不是驚慌失措,右腳後錯一步,左腳環撤,貼著背脊擦身而過。野狼落地,收刹不住,竄進狼群中撞得滿懷。
匆匆應對,加上動作劇烈,霜晚右腕傷口撕裂,仿佛灌入絲絲冷風,依舊血流不止,屬於生命的溫度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