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變所說的,施天羽也知道。這些天以來,當今皇上接連下詔讓各地做好抗旱的工作,同時還規定:‘凡河上諸水磑、碾、碓有妨灌溉民田者,以違製論,官司縱容亦如之’,意思就是:為了灌溉田地,一點水都不能再浪費了,連水力驅動的石磨。碾子和水碓都不給使用。否則就是違製——違逆聖旨,這個罪名可足夠重了——而且官員若是縱容不理,亦是同罪。
“皇上勤政愛民這是眾所周知的,隻是有時候政策雖好,可不一定能的得到貫徹執行,好在如今隻是夏糧絕收,隻要各府縣的主官不是那麼昏庸,當是無什麼大礙……”施天羽對於這官府的官僚作風也是有體會的,這命令雖好,可若是得不到貫徹執行,那就是一紙空話:“而且自來旱蝗並發,夏季大旱,下半年多半會有蝗災。若是再遭了蝗災,到時候,饑荒恐怕就難免了,就不知各家府縣能不能有所準備……”
楚雲飛心情沉重的行走在皇城之中,已經是六月末了,天氣依然酷熱難耐。天上晴空萬裏,一片碧藍的,連一絲雲點都不見,熱辣辣的陽光毫無遮擋的照射到地麵上。從殿閣頂上的琉璃瓦反射下了的陽光,眩得人兩眼發花。雖然此時還沒有蟬鳴讓人心浮氣躁,但迎麵吹來的穿堂風都是熱哄哄的。
楚雲飛穿著整齊的官袍。他本就是美男子,平日裏再穿著上要求的一向也甚是嚴謹,隻是在這樣的時節裏確實有些受罪,但楚雲飛此刻卻毫不在意,他邊走邊想著最近的旱災。
而一連幾個月隻是下了幾場剛能濕了地皮的小雨,莫說陂塘湖泊幹得底朝天,就是汴河水都低得隻有一尺餘,一些吃水深的大船已經是開不進來了,為了讓汴河保持通航,汴口兩月內開放了八次。現如今汴河保持通航,不會有什麼問題。最讓人的頭疼的,就是旱災之後的災情。
這次大旱波及了大半個國家。中原一帶,今冬就沒怎麼下雪,春天裏雖下了幾場小雨,可是那雨根本就沒有下透,隻是讓地裏的莊稼不至於絕收而已。而作為重要產糧區的東山東路更是接近絕收,為了此事,夏朝上上下下都已經緊張了起來,大家都在擔心今年中原、東山會有大麵積的饑荒。
“三年耕而餘一年之食……”,楚雲飛在心中暗歎道,去年東山鬧了次水災,雖然範圍不廣,可是這常平倉也折騰的差不多了,今年又鬧開了旱災,這還真是禍不單行啊,最近東山報旱災的告急的奏章可是一封接著一封,看來情況已經很糟了,雖說到現在還沒見到流民,可若是在這樣下去,沒有了指望的流民就該上路了,而這賑災的事項也該早早準備起來了。
楚雲飛長長地歎了口氣,心思又落到了手中的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這是施天羽前兩日送上來的,裏麵寫的是一些有關賑災防疫的章程和條款,這個小冊子中的內容經過施天羽的一番講解之後,讓楚雲飛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夏朝也是有賑災防疫的相關規章製度的,隻是施天羽所寫的這個小冊子上的東西與它卻是有很大的不同。夏朝賑災的那些個東西,大多數是以社會穩定為主要目的,更多的是防備流民百姓,怕一旦流民成災爆發動亂,所以多是一些諸如將流民中身強力壯者招募入軍中,或是用軍隊駐防看守等等等等,總之是以不傷及根本為主。而施天羽的這個小冊子上才真正是想災民所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如何最好的為災民服務來展開的。
施天羽要將這些個條款作出來,是在那次遊南湖之後才有的想法,他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個方麵的想法,隻是一時也沒來得及去深思,那次夏平的一番話卻是又讓他出動頗多,也就有了這個小冊子的出現。這其中當然也是還有些原因的,其中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施天羽對此事有一定的惻隱之心。作為一個現代人,哪怕真是見慣世情黑暗,可是若讓他真正做漠視成千上萬的人,就這樣活生生的病死或餓死,他還真是做不到。他不是什麼真正冷血的人,正相反他對於生命充滿了熱愛。所以他要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便是隻能挽救這其中的一小部分也好,最起碼自己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