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家的刀招亂了，發覺對方沒有致命的打算，識趣地放下了大刀。
他眼神裏滿是震驚，不明白如此微弱的真氣，怎麼可以外放？臉色陰晴不定，不發一言地拄著刀仍複歸座，卻不再翹腿，而是八字形地跨坐著，上半身前傾。
“大當家？”
一戰稍停，陳伊和二當家都望向了寨主，他本該對這結果做些評論。
陳伊揚揚手中樹枝，示意著邀戰。二當家卻隻揩了揩口角溢出的鮮血，把染紅的指頭抹在粗布衫上，深處舌頭舔幹自己的血跡，靜觀這一副場景。
“要殺我？”清瘦的中年臉色愈發黯淡。
陳伊戰鬥的熱血平和下來，溫度稍有下降，語氣堅定地點頭：“一定要殺！”
似是不忿於李樹的死，陳伊揚聲解釋道：“三當家死了！”
寨主喃喃地念著：“李佐……”眼中閃過一絲傷感。
這清瘦的中年人好似接受了這個說法，點頭同意陳伊殺他。
於是他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陳伊，步伐緩慢而沉穩，背脊挺直，衣衫緊貼，整個身子如旗杆，或者說像平原上佇立的稻草人。
“不會武功？”陳伊英氣的眉毛鎖了起來。
二當家看著寨主那瘦弱的背影，咧了咧嘴巴，大手支在刀柄上，似乎掌中沁出了汗水，他抬起手甩了甩。
陳伊的指掌握緊了手中樹枝，但他還未抬手。也許是還沒想清楚，也許是在等待什麼。
沒有多久，確乎有人動了。
“當啷！”
二當家不知何時，趟著刀走近了兩人，悄悄然，似乎要靠近說話。
但他還沒張口，迅疾、詭異的一刀已經出手，借寨主的身體作掩飾，刹那間便直劈陳伊的心口。這刀與方才血腥的刀法又有不同，少了氣勢，更加陰狠；減了風聲，是以隱秘。
寨主似乎早有預料，腳步已停，也不擔心二當家殺機所向，如果是他自己該怎麼辦？他這時才抬起那張鬱結愁緒的臉，眼睛微睜，看著刀鋒從袖邊擦過，神色莫名。
陳伊在等，等著這一刀。
“嗤！”他灌注大部分真氣於樹枝上，凝出不可見的淩厲的劍鋒，直刺未加防範的寨主胸前，一穿而過，甚至穿透了後麵的二當家。盡管二當家極力躲避，未中要害，但已然重傷。
“嗬！”寨主再沒有任何意外地走向生命的盡頭，他睜大的眼眶逐漸縮小，似是累了，似有三分悔恨，似含七分解脫。濃重的鼻音哼了一聲，應聲倒地，至死不再張口，沒有說遺言。
“噗！”陳伊拔出樹枝，血湧如泉，洇在黃土地麵上，像朵朵紅花。
二當家掙紮著要起身，粗獷的漢子手腳亂動，聲如破鑼，口中大呼饒命：“少俠！此事……與我不相幹啊！我和老三都是聽命行事……”
陳伊露出詫異的神情，對方此時的表現才像是貪生怕死的土匪。但他注意到大漢盡管嘴上求饒，神色卻依然凶厲狠毒，握刀的手更是青筋暴起，顯然仍在等待機會。他沒有留手，又是輕輕一刺，真氣更勝精鋼，一劍便去了他的生機。
“透你娘！”
二當家破口大罵，聲音越來越低，血泡從大口黃牙中蔓延出來，他還在罵，市井俚語、江湖黑話，有的髒，有的狠，終究歸於無力。
“這……”周圍的嘍囉基本都呆住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兩名首領便俱都身亡。其中三十餘名，或高或矮，一擁而上，以命相搏，棍棒加價，刀影翻飛。更多人瑟瑟發抖，連逃走都不敢。
“唰唰！”陳伊凝重而對眾人的圍攻，毫不吝惜體內真氣，加持在樹枝上，防止被劈斷。
快、狠、準。
他已經沒有能力留手。
“啊……”不久這些青壯年山賊大都躺倒在地，呻吟片片，沒有其他話，以仇恨的眼光緊緊盯著陳伊，似乎要把他的身影牢記。
陳伊掃過他們的表情，沒有回應，也沒有繼續出手。他又看到了前些天抬走三當家屍首的那名漢子，此時對方仰躺在地麵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不知道是受了重傷還是已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