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學刀嗎?”
陳伊無奈笑笑,雖然不願拒絕一名將死者的懇求,但他仍拱手謝過對方好意,語氣堅決:“不了,李叔!”
略略思忖,李樹無奈地評論道:“陳伊,你的劍術不錯,但,太花哨了!”
以他的眼光看來,招式要速度、要力量,追求奇巧是落了下乘。他有資格這麼想的,他也曾名動江湖,不懈追尋刀道。
武道殊途同歸,他隻是想給學劍的陳伊一些忠告。
陳伊虛心地聽著,目光清澈,有思索,卻不為所動。
李樹看出來他的堅持,沉吟了片刻,尊重對方的個性,他轉了個話題:
“為何你毫無內氣?以你的劍法來看,並非沒有師承!”
“沒來得及,師父就去了!”
這個解釋很勉強,哪有師父入門不先傳授內功的呢?離了真氣,武道不過是無根之木。
李樹覺得陳伊的師父不太負責任,但對方已死,無從指責。他右手虛抬,指了指陳八公的房子:
“在我房間裏,有兩本書,送給你!玄階功法,總比沒有好。另一本是我的手劄,你可以看看!”
李樹沒有再提及自己的刀法。反正當初那酒鬼隻說傳給自己,並未有發揚光大的意思。況且,陳伊學劍,借鑒意義很小。
“對了!”沉思半晌,李樹探出手來,在胸前的衣服內襯裏找著些什麼,忽然想起一事,停止了搜尋的動作:“也罷……”
隻見李樹支著刀,挪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斜靠著大樹,胸口的刀柄與身後的刀尖像從他身體裏生長出來,凝固的血跡染得刀尖如被朱漆。
他扭動頭顱,看了眼苦苦思索棋路的顧老頭,又望一望呆了兩個月的房子,神色晦暗:“我能給你的就這麼多了!”
“說完了,”他砸吧著嘴,以平和的語調笑說著:“村裏的酒很好,我想再喝一碗!”
陳伊聽了,心裏一酸。他躬身行禮,轉身去到八公屋裏,取昨夜喝剩的那大半罐黃酒。李樹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搖搖頭,還是可惜。旁邊顧老頭仍在棋局中不能自拔。
“李叔,我敬你!”
陳伊很快就回來了,帶著三個小碗。陳伊怕李樹喝得太急,也怕他寂寞,而且自己也想喝酒。顧老頭接過酒碗,抿一口就放下了。隻有陳伊、李樹對飲。
“好!”盡管米酒不烈,但莫名地,李樹很快就醺醺的。酒入肝腸,加速了心髒的衰竭。因液體灌入而活躍起來的髒腑,將體內異物的冷厲、殘留真氣的冰寒一並傳遍全身。對痛楚,李樹反倒無所察覺。
“哈……”李樹大著舌頭,倚著大樹,來回晃著暈眩的頭部,臉頰在幹枯、皸裂的樹皮上搓動,聲音含糊不清:“你,找個機會……幫我把他們寨主……殺了吧!”
陳伊有些遲疑,不是因為此事困難,相反,那很簡單,他隻是怕自己聽錯:“可是……那三當家似乎本身不想害你……”
李樹動作稍頓,眼中悲色一閃,靠著樹沒有出聲。
陳伊答應下來:“李叔,你放心!”
經過此次戰鬥,陳伊發現了自己的殺傷力並不俗,若有微薄內氣在身,今日那一“劍”,便不隻是讓三當家氣血不暢,而必是一擊斃命。隻要那寨主未入玄階,即便是一流武者,也必定死在自己的劍下。
李樹微微點頭,伸手又倒了一碗酒。雖然江湖中人難免一死,他還是歎息於此生即將寥寥而終。驀然,似有突如其來的靈光透頂,他迷蒙的眼神為之一清,他詫異地盯著陳伊:
“你是異人?”
陳伊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而且語氣如此肯定,隻能應是。
李樹皺起了眉,良久才釋然。他微不可查地點點頭:“那你要小心了!”
樹下顧老頭,又擺了一局棋,在李樹這一問的同時,手中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