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大夫捏著鼻子哼哼唧唧地說:“你要不要去洗個澡,我有點不能忍受。”
有那麼臭嗎?賀蕭聞了聞自己的手,好吧湊近了聞還是臭不可聞,令人作嘔。
“我隻需要洗手。”他攤著手說。
“後院有井,”大夫指了指身後方向皺著鼻子說,“記得把水倒了。”
“那他就交給你了。”賀蕭看了一眼身後秀眉微蹙看起來仍然十分不適的祁連韶,交待了這一句後才轉身離開房間。
本來還沒有多少感覺,直到她去了後院,舀了一桶水上來,又搬了個小板凳來坐下之後,劇烈的酸楚從四肢百骸襲來,疼得她胳膊腿直抽抽。想想也是,本來沒那本事的賀蕭就在剛剛不久前,被逼無奈頂著巨大壓力單手舉起雙手巨劍還擋下了一記重擊,然後又扛著渾身脫力的祁連韶一路來到這裏。
原來我有這麼厲害?賀蕭看著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心想,又或者那隻是特殊情況下爆發出的潛能,她認為後者比較可能。
於是她開始慢騰騰地卷起袖子,洗刷雙手。好在後院角落裏放著一筐皂角,她也不打算客氣,幾乎用掉了四分一的皂角和三桶水在清洗雙手上。
也不知洗了多久,賀蕭手指尖的皮膚都變得皺巴巴的,她還是覺得湊近了聞有點兒味道。哪怕就是隻有一丟丟味道,她也覺得無法忍受。
要不是心中還記掛祁連韶,她覺得自己可以再洗一個時辰,眼下她匆匆抹了幾把頭臉,就倒了汙水放好桶子往屋裏去。
她希望祁連韶親自指定的大夫能夠靠譜,她實在不想看見再次踏進屋裏的時候祁連韶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甚至更糟。
想到更糟的可能,賀蕭打心底裏害怕起來。
她的的確確是從未考慮過有朝一日祁連韶會因挺不過某種傷勢而……
而死去。
原來在自己眼裏,哪怕是一直看不順眼這脾氣極差的“高手”,也一直下意識地將他當做無敵的神明一般存在。
就這樣憂心忡忡的賀蕭進了屋子,不出意料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祁連韶仰麵躺在床上,麵容看起來比剛才平靜祥和多了。麵色雖然仍然慘白,但至少不至於發青發黑了。
大夫正坐在牆角小板凳上,麵前放著一盆漆黑泛黃的汙水。而那大夫便是一隻手拿著不知哪兒來的木棍一隻手則是髒兮兮的布條,在這渾濁的水盆子裏攪來攪去。
“……你在幹嘛?”賀蕭小聲問。
“哎你來了啊。”那大夫抬起一雙沒睡醒的眼睛說,“這可是我見過的最惡心的毒素了。”
“那我師兄他怎麼樣了?”賀蕭迫不及待地問。
“不知道。”
“……哈???”
“我頭回見這樣中毒的,”大夫站起身表情嚴肅道,“這毒我就是沒見過。雖然我知道許多非人手段造成的中毒現象,但這一次這種真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
賀蕭立刻轉頭朝床邊去,她湊近去瞧祁連韶那張沉靜的臉,實在把不準這看似平穩的麵容算不算是個好兆頭。
“別盯著瞧了。”
冷不丁祁連韶就睜開了眼,說了這麼句話。
賀蕭趕緊退開,撓了撓腦袋,氣氛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