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此起彼落,化為火團的魯西達尼亞士兵的身在路上彈跳著。說起來這實在是個很殘酷的戰法,可是,在大白天裏,眼看著妻子被虐殺的戴拉姆居民卻毫不留情。他們手上揮著棍棒跑了過來,不斷地毆打著成了火團的魯西達尼亞士兵,一直到他們動也不動為止。
在另一條路上的魯西達尼亞兵發現有發光的東西從樹上落下來,但是,這些東西也隻是粘在他們身上而已,所以他們也不在意,繼續往前奔跑。他們看見前方有一個騎士擋在路上,是一個身穿馬爾亞姆風甲的獨眼男子。當然就是克巴多了。
因道路狹窄之故,魯西達尼亞騎兵無法繞過克巴多的兩側,於是他們隻能和獨眼的男子從正麵做一對一的戰鬥。
“教徒!現在你要為那些賣弄小聰明的舉動付出代了!”
第一個騎兵挺起了長槍往前突進。克巴多輕輕鬆鬆地就避過了這一槍,隨即在逼近至近距的魯西達尼亞騎兵脖子上狠狠地橫向砍了一刀。頓時響起了一個樣的聲音,首級飛了起來,甲包著的胴發出了重重的撞擊聲倒在地上。這個時候,第二個騎兵從右肩到左腋下已經被砍裂了。
克巴多垂直地揮下大劍、水平地砍殺、斜向狙擊,而這些邊疆的動作都以大量人血做為裝飾。交互重擊的劍的響聲在克巴多的耳邊響著。不久之後,慘叫聲再度響起,其他的騎兵丟下了隊長,開始逃命。
被丟下來的魯西達尼亞騎兵隊長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當他迎擊克巴多的時候,動作一點也不慌亂。或許是為了讓同伴逃跑吧?他隻好挺身而出,讓自己暴露在克巴多的大劍下。經過十幾回合,刀刃不斷發出尖銳的碰撞聲,火花四處飛濺。然而,基本上在力量方麵就相差甚大,不久,血從隊長被砍殺的頸部噴射而出,人也跟著落地了。
“真是可啊!技藝不如勇來得落實。”
對著地上的屍丟下這一句話,克巴多踢了一下馬腹,開始追逐逃跑的敵人。
夜色仍然一樣濃,然而,逃跑的魯西達尼亞騎兵的甲上吸附著夜光蟲,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追丟。一共有六個人,這是敵人僅剩的數目。
被追的六個人和追人的一個人奔過拿著長槍和棍棒、坐在路邊的戴拉姆人身旁。
克巴多大吼。
“不要讓他們跑了!追啊!”
如果被跑掉了一個人,這裏的情形就會被魯西達尼亞軍的中樞部知道。要是把他們都殺掉了,魯西達尼亞軍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要訂定策略,那也要花上相當多的時間。戴拉姆地區的人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防禦的工作,或許也可以向亞爾斯蘭王子的軍隊求援了。
不能讓魯西達尼亞士兵逃了。這一點戴拉姆的人們也曉得,可是,原本就不習慣於作戰的他們已經用盡了力和力,隻能癱坐在地上了。
不得已,克巴多隻好單槍匹馬追上去。
追。
追近。
追至。
追過。
淩厲的一刀將魯西達尼亞士兵的頸部砍成兩半,噴出的血乘著風勢形成了一道紅色的奔流穿過夜。
又一刀,砍落了另一名騎兵。魯西達尼亞兵已經沒有反擊的意念了。他們隻是瘋狂地、沒命地奔逃。距已經拉邢的其他四個騎兵似乎無法在短時間內追上,現在隻有使用弓箭了。
能當上一個萬騎長的話,在劍、槍、弓各武藝都有超群的造詣。然而,若水準高到一個程度,那自然就有最擅長的和比較遜色之別了。而克巴多就比較不善於使用弓箭。當然也不至於說是手法低劣。在實戰中他也不比別人差,他射出的弓箭足以穿透敵兵的身。
仿佛要證明自己的厲害似的,克巴多先射出了兩枝箭射落了兩個魯西達尼亞騎兵。第三枝箭微微地偏掉了,然而,第四枝箭又射落了第三個人。
這時候,最後一個人已經脫了弓箭的射程了。克巴多咋咋舌放下了弓,他覺悟到將要有一段漫長的追逐。正要鼓動馬匹往前追時,一團風也似的東西飛了出來克巴多並行。
在弓弦的聲音消失之前,身影已成一個黑點的魯西達尼亞騎士從鞍上倒栽蔥似地落了下來。在旁觀看著的克巴多看著帶著一張不和悅表情的臉的年輕人放下手中的弓。
“真是好功夫啊!”
克巴多這麼一誇獎,軸德族的年輕人一樣帶著不高興的表情回答。
“我自負為帕爾斯第二弓箭名手。”
“那麼誰是第一呢?”
“我還沒有碰上,不過,我想有一天會在某個地方遇上比我更行的人。”
真是個有趣的家夥啊!克巴多沒想到自己,在心中這樣評量著對方。如果光就弓箭技術來講,這個年輕人應該也可以當個萬騎長吧?
突然,梅魯連拔起了劍刺了出去。原來是一個倒在地上的魯西達尼亞騎兵還沒有完全斷,想對梅魯連進行報性的一擊。
“我是軸德族的梅魯連。如果你死得不甘心,盡管化成厲鬼來找我好了。”
甩落刀上的血跡,梅魯連狠毒地丟下這句話。這句話無疑是這場充滿血腥戰鬥的句點。
(六)
魯西達尼亞騎兵從戴拉姆被一掃而光,戴拉姆也暫時恢了平靜。在大方地接受了戴拉姆人純樸的謝詞及酒壺之後,克巴多現在要求馬爾亞姆履行契約。由於他實把魯西達尼亞騎兵都消滅掉了,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女官長一開始還佯裝不知。
“啊,什麼事啊?因為太忙了,又遇上了這事,我常常會忘了事情的。”
“狡猾的老太婆。就是我們約定的謝禮啊!如果你忘了,我倒不介意提醒一下。”
“啊!如果在處理完魯西達尼亞人之後自己也戰死的話,那就是最理想的發展了。”
“我沒有理由要為老婆婆的理想殉死。請立即履行你的約定吧!”
於是,克巴多拿到了五百枚馬爾亞姆金幣和三層的豪華青玉首飾,然而,梅魯連就不同了。
“我不收受助者的謝禮。軸德族的規矩是要以搶奪的方式。”
所以他什麼也沒有拿。軸德族似乎把這個世間的人分為幫助的對象和毆打掠奪的對象兩,或許他在作戰前痛罵身份高的人之事亦此有關吧?
黎明將至。一道似細劍般的白光在內海的水平線上浮起。當克巴多收受了謝禮正要下船時,一個年輕的女官叫住了他。原來伊莉娜公主正在船艙內等著。將獨眼的帕爾斯人迎上船之後,伊莉娜公主開始喃喃地說道:
“我有事要請教你。如果你願意回答,我將不感激。”
克巴多心想,大概就是那事吧?他喜歡女人,而女人也喜歡他,但是,他可從嚴沒有想過會受到公主或王妃之類的女性所傾慕。
“我聽說你是帕爾斯王國的將軍,那麼,你應該很清楚王宮裏麵的事羅?”
“多多少少吧!”
克巴多的回答很簡。對克巴多而言,充滿豪奢、壯麗及虛飾、浪費的王宮讓他覺得很不舒服。若非有重要的事情,他是盡可能不去接近那地方。
“那麼,你應該認識席爾梅斯王子吧?”
什麼?剛剛這個公主提到了誰的名字啊?即使豪膽如克巴多也因為事出突然而大感訝,他回視公主的臉。
“你所說的席爾梅斯王子就是先王歐斯洛耶斯陛下的兒子嗎?”
“你果然認識。嗯,就是那個父親被殘暴無道的安德拉寇拉斯殺死的王子,帕爾斯真正的國王。”
克巴多無從回答,他又回視著被麵紗罩住著的公主自豪有臉龐。
“內親王殿下,你為什麼要問席爾梅斯王子的事呢?”
“因為對我而言,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說完話,伊莉娜內親王把手伸向麵紗,慢慢地拿下麵紗。馬爾亞姆公主的臉第一次出現在克巴多眼前。他有著太過白皙的皮膚、纖麗的臉龐和古銅色的頭發,至於瞳孔的顏色則不清楚。公主的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或許是發現到克巴多的反應吧?公主靜靜地問道:
“女官長沒有告訴你我的眼睛看不見嗎?”
“沒有,我是第一次聽說。”
果然是一個狡猾的老太婆哪!克巴多不禁在內心咒罵女官長。
“那麼,你並沒有看過席爾梅斯殿下的臉羅?”
“我知道席爾梅斯殿下的臉受了嚴重的燒傷。可是,我是一個瞎眼的人,什麼樣的臉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原來席爾梅斯王子的銀色麵具是為子隱藏火傷的。克巴多終於了解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恢了正統的王位,難道以後也要一直戴著麵具嗎?
“克巴多卿,我在十年前遇到席爾梅斯王子之後,心中就隻有他一個人了。我想見他,請你幫幫我的忙。”
“你知道席爾梅斯王子的為人嗎?”
“他是一個個性激烈的人。可是,對我是很溫柔的。這樣就夠了。”
伊莉娜公主如此斷言道,克巴多再次無言以對。席爾梅斯雖然是一個仇心強烈的男人,但是對馬爾亞姆年幼而盲目的公主卻沒有做過什麼殘酷的行為。
“可是,很抱歉地問一句,如果你見到了席爾梅斯殿下之後又要如何?我這樣說吧!他是一個執著於帕爾斯王位的人**”
“席爾梅斯王子不是帕爾斯的正統王位繼承人嗎?如果他不能即王位,那麼,帕爾斯跟魯西達尼亞或馬爾亞姆都一樣了,都成了一個沒有正義也沒有人道的國家了。不是嗎?”
克巴多微微地聳了聳他寬闊的肩膀,不過,公主當然看不到這個動作。
“席爾梅斯王子是這麼想的吧?”
“你有不同的看法嗎?”
“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
為了避免再做深入的討論,克巴多簡短的回答。瞎眼的公主陷入了深思。外人是不合表示太多意見的。
當然,克巴多的想法和她是不一樣的。
雖然我吃牛肉或羊肉,但是那並不是因為牛或羊做了什麼壞事。克巴多這麼想,這個世界,是不能光以片麵的正義去劃分的。如果席爾梅斯和伊莉娜再見麵而結了婚,大概會生出一個喜好正義的正統王子吧?
克巴多知道席爾梅斯在哪裏。他應該在西方的薩普魯城和堂騎士團作戰。可是,要到達那裏,伊莉娜內親王必須經過魯西達尼亞軍的占領地。
對克巴多來說,被卷入麻煩事當中是他敬謝不敏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事就是別人的愛情。更何況,一方是席爾梅斯王子,而另一方又是馬爾亞姆的公主,跟他們糾纏在一起無是拿著火把在魚油中遊泳。
“讓我考慮一下。”
豪放而果斷的克巴多很難得地給了一個模糊的答覆然後席而去了。因為他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終究會答應對方的要求。
從船艙來到甲板上,克巴多遇見了女官長喬邦娜。當她看見克巴多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暖昧的笑容。這個細心的老婦人一定知道他和內親王的對話吧?克巴多再度壓抑自己想咋舌的情緒。
正想去時,他才發現梅魯連在喬邦那旁邊正凝視著自己。
“幹嘛?有話要跟我說嗎?”
被克巴多這麼一問,梅魯連以一貫不平的表情和不平的聲音說出了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就把讓公主和席爾梅斯那家夥見麵的任務交給我吧!”
“哦**”
克巴多看著軸德族的年輕人。梅魯連雖然想掩飾自己的表情,但是,他年輕的臉頰突然顯得有生,兩眼也不敢直視克巴多。事情很明顯,軸德族的年輕人也被委以和克巴多一樣的請求。
“那你妹妹怎麼辦?不找她可以嗎?”
“妹妹的眼睛可很正常。”
“唔。說得也是。”克巴多沒有說出你一定是愛上公主了吧這句話。梅魯連取代克巴多而接受了這個棘手的任務,若再加以嘲諷或愚弄是會遭密斯拉神的處罰的。他不是千裏眼,也不是超人,無從知道殺梅魯連父親的凶手就是席爾梅斯王子。
“那麼,你去好了。每個人都有該回去的家和該走的路。”
說完這句話,克巴多又加上了一句。
“在席爾梅斯王子身旁有一個叫沙姆的男子。他是我的舊識,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見了他之後報出我的名字,他應該就不會對你有任何不利的舉動。”
“你不想見他嗎?”
“是啊**我覺得我和他似乎無法在較好的情況下再見麵了。哪,如果你見到了他,就請幫我問候兩句,就說克巴多仍然過著像克巴多的日子。”
克巴多告訴梅魯連席爾梅斯王子大概就在薩普魯城的附近。梅魯連點點頭,眼睛閃著光芒。
“席爾梅斯王子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
“你沒見過他嗎?”
“見是見過,可是沒看到他的臉。”
或許是覺得克巴多的話中隱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吧?梅魯連無言地皺皺眉頭,於是克巴多便補充說道:
“你看到會曉得的。因為他總是戴著一個銀色的麵具把臉遮起來。“
梅魯連聞言把眉頭皺得更緊。對他來說,疑問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為什麼要這樣?如果沒有什麼壞事的話,堂堂正正地露出臉來有什麼關係呢?我們軸德族在掠奪、放火時,可還是以真麵目示人哪!”
“聽說臉受了嚴懲的火傷。”
梅魯連接受了克巴多簡短的說明。
“那還真是可啊!”
梅魯連雖然這樣喃喃說道,不過話中的意思也隱含著男子漢大丈夫何必那麼在意身上的傷之意。克巴多把皮革袋丟給梅魯連,裏麵包著五百枚的馬爾亞姆金幣。被袋子的重量嚇了一跳的梅魯連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被克巴多以笑容製止了。
“拿著吧!幫助因為荷包太重而不知如何是好的人是盜賊的工作吧?”
於是,在戴拉姆碰麵的克巴多和梅魯連按照自己的想法而各奔東西了。這是四月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