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劍和劍正要交擊的時候,微暗的空中發出了咻的一聲。嚇了一跳的加斯旺德和薩拉邦特倏地往後一跳,一支槍就插進了他們兩人的中間,長長的槍柄不斷地搖晃著。
丟出這一槍的男人無言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原本要發出怒吼的兩個人在一瞬間噤了聲。
“奇、奇斯瓦特大人**”
薩拉邦特拘謹地糾正了自己的姿勢。有“雙刀將軍”之稱的奇斯瓦特對薩拉邦特而言就等於是武神一樣,對加斯旺德而言也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雙刀將軍站在血方剛的兩人當中,靜靜地開了口。
“王太子殿下最重視的就是同誌的協調和融合,你們應該都知道這一點的。追隨在殿下身旁的人因為一些無意義的小事而流血,這豈不是親痛仇快嗎?”
“可是,這家夥太無禮了!”
奇斯瓦特銳利的視線落在口同聲譴責對方的兩人臉上。
“不服的人就拿我奇斯瓦特當對手好了!我可以用左手和右手同時跟你們打鬥。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拿下雙刀將軍的腦袋?”
奇斯瓦特的話實在是自我矛盾,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不論就威嚴、迫力或聲譽而言,他都絕對不允許加斯旺德和薩拉邦特提出反駁。兩個人聞言都心不甘情不願地收起了劍,為自己的失禮道了歉之後退了下去。當然,此舉並非出於真心,從此以後,每當他們視線交錯之時,總是“哼”的一聲,互相把頭別了開去,不過,一場血之爭總算是避開了。
(三)“在正常的運作中需要奇巧的計策,這是常會有的事情。”
把十張以上的地圖攤在地上,盤腿坐著的那爾撒斯自言自語地喃喃說著。達龍坐在他對麵,一樣看著地圖。
魯西達尼亞人的入侵對帕爾斯的曆史而言是轉了一個大彎?或者隻是以一個單純的事故收尾?或許在這一年之內就會有個結果吧?亞特羅帕提尼會戰的敗北及王都葉克巴達那的陷落固然是個悲劇,但是,要彌補這個損失卻有好幾方法。那爾撒斯甚至考慮到在把魯西達尼亞人走之後,要把什麼樣的國家建築在帕爾斯的土地上。
在遠征辛德拉期間,他曾留了百來個人在帕爾斯國內,讓他們去製作詳實的地圖。在每一條道路上分派了幾個人做勘察的工作,再將每一份報告的點歸納起來。那爾撒斯的思慮就是如此周到。
“不管是怎麼樣的大國,隻要有一張地圖,就可以為殿下拿下這個國家。”
那爾撒斯曾向亞爾斯蘭這樣報告過。那爾撒斯的策略和戰法看似奇跡,其實還是奠基於正的狀況認為和判斷。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了解國內外的情況,收集情報。隻要有一張地圖,那爾撒斯的腦海裏就可以描繪出正而鮮明的風景畫。
“但是,如果讓他本人畫的話,一定很難看吧?他的手可不像頭腦一樣靈活哪!”
朋友達龍覺得很不可思議。盡管如此,他自己也熱心地看著地圖,在這裏伏兵、順著這條路繞到敵人背後等等,努力地研究如何用兵。
“不能製造出派係。隻要一有派係產生,就會產生分裂。”
那爾撒斯這樣向王太子進言。從以前,其實隻不過是去年秋天的亞特羅帕提尼會戰以來的事,總而言之,從以前就跟著亞爾斯蘭的人和最近才加入陣營的人如果產生了派係而互齟齠的話,根本無以和魯西達尼亞軍作戰。自從發生了加斯旺德和薩拉邦特事件之後,這個問題更加明顯了。
“那爾撒斯說得有理。前些日子,加斯旺德和薩拉邦特竟然差一點就拔刀相向。該怎麼做才能讓那些新來的人不至於產生不滿呢?”
“是啊,那麼就換個中書令吧?現任的中書令太年輕,而且又沒有什麼威嚴。”
亞爾斯蘭睜大了眼睛,接著便笑了出來。現任的中書令不就是那爾撒斯自己嗎?
“那麼,那爾撒斯認為誰才合當中書令呢?讓我聽聽你的意見吧!”
“請恕我直言。屬下覺得魯項可以任這個職位。他是一個長者,而且思慮又為細密、周到,在諸侯當中具人望。”
“那爾撒斯認為這樣好嗎?”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那麼,就照那爾撒斯所說的做吧!”
於是那爾撒斯隻做了半個月的中書令就“退位”了。他的新職是軍大臣。軍大臣是直接隸屬於王太子亞爾斯蘭的軍令和軍政的負責人,一言以蔽之就是軍師的工作。就地位而言當然不及中書令,但是,在戰場上卻沒有其他職務比軍師更為重要的了。
對那爾撒斯而言,地位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是,因為在調動軍隊、製定戰略、行使戰術時需要有權限,所以他才就任軍大臣這個職位。然而,即使如此,如果別人相要這個職位的話,他隨時都可以禮讓。因為那爾撒斯有一個最渴望的職務,那就是宮廷畫家。
中書令這個地位最需要的不是秀略,而是人望。而且也需要某程度的年齡、地位、威嚴、經驗及知名度。那爾撒斯以智略之士在帕爾斯國內享有盛名,但是,因為他曾經見逐於安德拉寇拉斯宮廷,所以,在老舊質的貴族和仕坤土豪之中不乏嫉妒他的人。
如果整合亞爾斯蘭陣營的中書令被同誌所嫉妒而遭抗拒的話,對整個事情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那爾撒斯打一開始就沒有坐上中書令的地位固然好,但是,有時候也需要有“拱手讓賢”的姿態來襯托。
而當軍權和政權組織化了之後,像奇夫這樣的男人,騎著“風馬”、“雲鞍”四處施行的男人當然就不太舒服了。在遠征辛德拉之際就證明了他是一個有著將軍之才的人,可是,以他的質而言,對他人下命令或是聽命於他人實在是一件令他難以忍受的事。更何況姑且不論下命令的人是亞爾斯蘭王太子或軍師那爾撒斯,如果隻是那些地位高的諸侯或貴族,那更令他敬謝不敏了。
“比起你們,我對王太子殿下的用處要大得多了。後來者就不要擺出那了不起的架子!”
奇夫有這樣的心情。然而,當他發現到自己有這心情的時候,自己也不禁感到意外。他對於向自由慣了而不追隨任何一個主君,以帕爾斯的風和天空為友生存著的自己,將要做為某人的臣下而終其一生一事感到微微的奇妙感。
聳了聳一邊的肩膀,奇夫來到自己房間外的露台,彈起了琵琶。當那夢幻也似的美麗旋律流瀉出來的時候,連那些秉性浮躁的士兵們也不禁噤傾聽。
最先說出“解放王亞爾斯蘭”這個名稱的就是奇夫。這個兼具美外表和難纏個性的青年,對亞爾斯蘭個人有著不淺的好感和強烈的興趣。但是,如果因為如此就要成為組織的一部分,和煩死人的人際關係糾結不清的話,那就恕他難以照辦了。
至於讓奇夫表現出關心度高於亞爾斯蘭的法蘭吉線,則以“不管什麼樣的環境變化我都可以接受”的態度展現她悠然自得的風情。而亞爾佛莉德有時候纏著那爾撒斯,和耶拉姆鬥鬥嘴,有時候又隨著法蘭吉絲學習武藝。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同時準備迎接一天天逼近的奪回王都的日子的來臨。新加入陣營的伊斯方和薩拉邦特也勤練著劍法,訓練自己的愛馬,等待著上陣的日子。
剛獲得中書令地位的魯項雖然不是為了地位而投效亞爾斯蘭的,但是,受到高度的評畢竟是一件令他十分欣喜的事。當然,他對亞爾斯蘭和那爾撒斯都有好感。因此他也積地投入整合亞爾斯蘭陣營的工作中。如果讓魯項居間調停諸侯之間的紛爭並充當說客的話,沒有人會有任何議的。
那爾撒斯的人事處理得非常成功。由於魯項堅固地整合了亞爾斯蘭陣營的內部,因此,那爾撒斯便得以將他的智略全部集中於對魯西達尼亞的作戰計劃上。有一次,他把奇夫請到自己的房間共同商量一些事情。而當商談告一段落之後,奇夫很奇妙地帶著爽快的表情走在走廊上**
於是,當在培沙華爾城的亞爾斯蘭王太子軍的陣容完成的時候,在帕爾斯其他的地區也開始發生一些變化。
(四)
葉克巴達那。本來是自英雄王凱.霍斯洛以來,曆經三百多年的帕爾斯王都。而現在,自去年十月之後,這裏就在魯西達尼亞軍的武力占領下了。
魯西達尼亞國王伊諾肯迪斯七世背地裏被稱為“右腳踏在夢想之池,左腳踩在妄想之沼”中,他既沒有身為一國的統治者所需要的勢,也沒有任何才能。原本就不算是強國的魯西達尼亞王國之所以能滅掉馬爾亞姆,製壓帕爾斯王國,功勞應該全都歸於王弟吉斯卡爾。
王弟吉斯卡爾是魯西達尼亞的宰相,也是軍隊最高司令官,如果沒有他,政府和軍隊根本都動不了。魯西達尼亞的政治組織和法律製度都還沒有完全整備,所以,有很多地方都必須仰仗個人的力量和手腕。如果吉斯卡爾無能又病弱的話,或許魯西達尼亞早就滅亡了。
吉斯卡爾在吃過早餐之後,被王兄喚了過去。看見走進室內的弟弟,伊諾肯迪斯七世張開了雙手。
“啊!我親愛的弟弟啊!”
對於這開頭語,吉斯卡爾已經厭煩了。在這一段台詞之後一定是永無止竭的難題。自從他生為王弟之後,到今天為止剛好滿三十六歲,在這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內,他有千百次被王兄詢問的經驗。對伊諾肯迪斯王而言,吉斯卡爾事實上是一個可靠的、專門處理疑難雜症的負責人。對這樣的弟弟,他再怎麼投注愛意在他身上都不足惜。雖然對吉斯卡爾來說這是天大的麻煩。
國王並不知道弟弟內心的思緒,他繼續說道:
“帕爾斯的王派好像要進行一些不怕天譴的作為。你覺得我們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那完全要看哥哥,不,要看國王陛下怎麼做了。”
“我?”
“是的。是要跟他們作戰呢?還是要跟他們講和呢?”
吉斯卡爾不好意地反詰道。喜歡看王兄翻白眼無所從的樣子固然不是一個很好的嗜好,但是,如果不是偶爾有這樣的樂趣在,他實在沒有辦法繼續擔任王弟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而且,在哥哥翻白眼的那段時間內,吉斯卡爾本身也可以整合一下自己的思緒。
“啊,我有一個好主意了。我們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質嗎?”
“您是說人質嗎?”
“是啊!弟弟呀,你想想看吧!地牢裏不是幽禁著帕爾斯的國王嗎?那個人就是人質。我們可以告訴他們,如果還愛惜這個人的生命,就馬上撤兵。這樣一來,他們一定動不了手的。”
伊諾肯迪斯七世仿佛沉醉在自己的良策當中似地不斷地張開、交抱著他的雙手。而吉斯卡爾則在他的麵前陷入了沉思。國王的眼睛中雖然映出了弟弟的表情,但是,他並沒有仔細地揣度。
王兄也不笨哪!吉斯卡爾這樣想著,心中不禁大感意外。因為伊諾肯迪斯七世所想到的事是吉斯卡爾老早以前就想過的。不過,吉斯目次洋還有進一步的想法。被幽禁在地下牢房裏的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存在無是一把兩刃刀。如果殺了安德拉寇拉斯,或許會使得帕爾斯軍同心合力蜂湧到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亞爾斯蘭王子那邊去,對魯西達尼亞而言,反而是一個麻煩。
“怎麼樣?這是一個不壞的主意吧?弟弟呀!”
伊諾肯迪斯王沒有使用“親愛的”這個形容詞。
“是可以考慮。”
吉斯卡爾這樣回答。安德拉寇拉斯王的生命是魯西達尼亞最後的一張王牌,絕對不能輕易使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使計算更形雜的要素,那就是那個眾所周知的帕爾斯王妃泰巴美奈的存在。
原本泰巴美奈是魯西達尼亞軍的俘虜,她做為人質的值應該是足以和安德拉寇拉斯匹敵的。然而,目前卻不能把泰巴美奈當成人質,因為魯西達尼亞國王伊諾肯迪斯七世本身對泰巴美奈有著執著的眷戀。
以吉斯卡爾看來,他明白泰巴美奈是不能可能答應伊諾肯迪斯七世的求愛的。不管那個女人在謎樣的笑容背後藏有什麼企圖,她是絕對不可能出自真心地愛伊諾肯迪斯七世的。吉斯卡爾是這樣想的。然而,當事人伊諾肯迪斯七世可不這麼想。問題就在這裏。
“打從抓到那個女人之後已經過了半年了。好歹也該死心了吧?”
吉斯卡爾心裏這樣想著,可是,伊諾肯迪斯七世卻有另一想法。
“我們魯西達尼亞國皈依依亞爾達波特神是在最初的布教之後的五百年。我要獲得泰巴美奈的心,不管要花幾年,我都不會放棄的。”
吉斯卡爾聞言不禁想叫王兄凡事都要可而止。王兄固然可以無視於現實而做著他的美夢,但是,吉斯卡爾可不能任事情再這樣下去。承擔一國命運的責任都在吉斯卡爾的雙肩上。
“不管怎麼說,一切都拜托你了,弟弟。現在我得向神禱告了。”
吉斯卡爾把王兄的聲音扔在腦後,開了國王的房間。春天的陽光灑在走廊上,然而,吉斯卡爾卻沒有閑情逸致去欣賞。
一個男人走到吉斯卡爾身旁,他就是在吉斯卡爾底下處理行政實務的宮廷書記官歐爾加斯。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冬天罩著雲層的天空一樣地陰暗。
“王弟殿下,有急事要向您稟報。”
“到底是什麼事?”
“是關於用水管道的事。”
“哦,是波坦那家夥破壞的用水管路啊?修工作有進展嗎?”
歐爾加斯的報告也令人很不愉快。先前大主教波坦開王都時曾破壞了王都北方的用水管路。在冬季時,王都所需要的用水雖然還不至於匱乏,但是,當節從春天變成夏天時,農耕所需的用水量就明顯地增加了。用水量不足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這個消息使得吉斯卡爾的心情更形沉重。
“漸漸地進入幹水期了。工程的人手需要增加,可是**”
吉斯卡爾歎了一口。
這個時候,吉斯卡爾的心裏有一個想法在醞釀著。那就是幹脆放棄王都葉克巴達那,把它獻給王太子亞爾斯蘭的軍隊就算了。
原本吉斯卡爾對帕爾斯的國土、葉克巴達那的城鎮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既然用水管路已經被波坦破壞了,眼看著盛夏即將來臨,葉克巴達那就要沒有水用了,那麼,根本就沒有必要執著於葉克巴達那了。
把葉克巴達那城內所留下來的金銀財寶全部運走,放火燒了葉克巴達那。把此地的居民當成魯西達尼亞的奴隸一起帶走。等亞爾斯蘭來到葉克巴達那的時候,他所得到的也隻不過是一座燒毀了的城池罷了。亞爾斯蘭軍一定會很失望吧?
“或許這個作法有值得細心考量的值。暫時開帕爾斯國境,等亞爾斯蘭一行人坐困愁城的時候再乘虛而入也可以,不是嗎?”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是不能即斷即行的。眼前吉斯卡爾先答應增加二千名人手參加工程的工,然後讓歐爾加斯退了下去。
‘事情真是太多了。征服帕爾斯之後,麻煩事增加得比領土還多。不應該是這樣的。“
此時吉斯卡爾毫不客用力地啐了一口。如果不將投入修用水管路的士兵們叫回來,就沒有辦法對付亞爾斯蘭的進攻了。到底哪一件事應該放在前頭呢?
依亞爾達波特神似乎無意讓忠實的信徒獲得安息似的。那天,當紅黃色的太陽從天空的正中央朝西方沉下去時,一個從西方來的傳令使者進了葉克巴達那的城門。當時,吉斯卡爾還在工作中。
“啟稟王弟殿下。幾天前,銀假麵大人攻陷了叛徒們所盤踞的薩普魯城。屬下奉命立刻回來報告消息。”
“哦?攻陷了啊?”
吉斯卡爾睜大了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有一個問題獲得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