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和後悔的情緒開始滲進亞爾斯蘭心中。他肩膀上的告死天使仿佛感受到他心情的變化,發出了小小的鳴叫。
達龍稱亞爾斯蘭為“重要的主君”。對亞爾斯蘭來說,他覺得這是太過鄭重的稱謂。對亞爾斯蘭而言,達龍才是真正重要不可或缺的部下。自己讓達龍參加這樣的決鬥是不是錯了?
耶拉姆小聲地鼓勵亞爾斯蘭。
“請不要擔心。達龍大人應該不會輸的,殿下,因為他是世界上最強的勇者。”
耶拉姆的左半邊臉突然閃著紅銅色的光。柴薪終於點燃了。
火焰一邊發出劇烈的爆裂聲,一邊延燒到整個環狀的溝渠,形成紅銅色和金黃色的火圈。
馬赫德拉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現在開始舉行決定辛德拉國下一任國王的神前決鬥。決鬥的結果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雙方都不得有異議。”
因為卡裏卡拉王沒有站起來,所以馬赫德拉就代理了他的工作。拉傑特拉對著世襲宰相投出了嘲高和不信任的眼神,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出口。他甚至對父王也感到厭惡了。
突然,巴哈德魯張開他巨大的嘴巴。駭人的咆哮聲從他的咽喉中迸了出來。
他的聲音壓過十隻餓狼的嚎叫,傳到了觀眾席上,幾乎使所有人和餓狼在一瞬間都歸於安靜。
當回聲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決鬥就開始了。巴哈德魯的巨大身軀往前進。雖然這是一場攸關國家的命運和他自己的生命的決鬥,但是,他毫不造作的前進方式卻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曾想到過這一層意義。
巨大的戰斧反射著火焰,朝著達龍襲過來。
達龍一邊往後退,一邊舉起了盾牌承受這一擊。他感到左腕上一陣麻痹,然而還是擊出了長劍。這是一次強烈的斬擊,但是,卻被對方的戰斧給擋開了。
巴哈德魯的蠻力真是令人難以想象。在被擋開的那一瞬間,達龍失去了重心搖晃起來,長靴發出了劇烈的磨擦聲。穩住了腳步之後,達龍的眼裏又映出對方揮砍而來的戰斧。這次對方從右邊攻過來,達龍想擋回去。
異樣的金屬聲響徹四周。
達龍的長劍折斷了。銀色的破片飛向半空中,達龍的手上隻剩下手掌大小的劍刃。在觀眾席上屏住氣息的亞爾斯蘭又看到了戰斧揮出的第三擊。
達龍的黑色甲胄飛鬆開來了。產生裂痕的甲胄飛向空中,掉進火環當中。達龍的黑發也散了開來,他的頭部和腳部完全暴露出來了。
戰斧又朝著腳步踉蹌的達龍襲殺過來。
“啊!”的聲音從辛德拉人們當中傳了出來。
在帕爾斯人的觀眾席上,亞爾佛莉德發出了小小的慘叫聲。亞爾斯蘭發不出聲,他隻是睜大著如晴朗夜空顏色的瞳孔凝視著那一場死鬥。
達龍揮起了盾牌。
戰斧打碎了盾牌,直擊達龍的肩膀。然而,這一擊並不重。達龍閃開了,隨之一轉身彈跳開來,把盾牌往失去平衡的巴喻德魯的側臉打過去。
這一擊直可把人的頰骨給打碎。然而,巴哈德魯站穩了腳步,又朝著達龍砍下。
達龍往後一跳,讓對方的一擊撲了個空。同時,達龍刺出折斷了的劍。變短的了劍刃掠過巴哈德魯的手腕,鮮血飛濺而出。如果劍沒有折斷的話,一定早就把巴哈德魯的一隻手給砍了下來。
巴哈德魯大叫一聲,把戰斧高舉過頭,朝著達龍的頸部猛砍下來。
防禦的盾牌發出轟然的一聲,裂成了兩半。達龍用剩下一半的盾牌的狹窄側麵毆打巴哈德魯的鼻梁,巴哈德魯隻後退了半步。一頭拖著鐵鏈的餓狼咬住了他的腳。巴哈德魯抬起了被餓狼咬住的腳,左手抓住餓狼的上咒,輕輕鬆檢地提了起來。
下一瞬間,餓狼的頭部便被上下撕開了。
血和粘液飛散開來,巴哈德魯的左手中剩下血肉模糊的狼屍。恐懼的呻吟聲從觀眾席上傳了出來。巴哈德魯狂笑著,丟下了屍體。屍體就落在其它餓狼的麵前。餓狼群立刻就一湧而上,爭食著同伴的屍體,同時發出了咬碎骨頭、令人毛骨聳然的聲音。
“那根本不是人。雖然是用兩隻腳站著,可是根本不像人。”
奇夫喃喃說道,法蘭吉絲不由得用她的指尖擦拭著白皙額頭上的汗水。
“到處都有披著人皮的野獸,可是,他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猛獸嘛!如果是跟人決鬥,達龍大人是不可能會輸的,不過”
話隻說到這裏就打住,或許是因為不想讓亞爾斯蘭更難過吧?亞爾斯蘭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了。法蘭吉絲撫著亞爾斯蘭喘著氣的背。
“巴哈德魯,拚了!把帕爾斯人撕成八塊。就像那隻狼一樣。”
卡迪威煽動著巨人,他的兩眼中閃著熱切而殘忍的光芒。拉傑特拉不禁咋了咋舌,看著那爾撒斯,似乎在問道: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嗎?
那爾撒斯也沒有什麼辦法。不但如此,這個被稱為冠絕一國的智者也像亞爾斯蘭一樣,隻能蒼白著臉看著雙方繼續死鬥。
亞爾佛莉德仿佛要賦予他力氣似地握著他的手,隻是他好像也沒有發現到。倒是耶拉姆看到了,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不高興地故意清清喉嚨。
“哇!”地一聲,觀戰的人又發出了驚恐聲。達龍勇敢地跳到巴哈德魯的身旁,再度揮起他那折斷的劍。比短劍還短的劍刃刺進了巴哈德魯的側臉,深及骨頭,造成了龜裂。鮮血噴了出來。歡呼聲從帕爾斯人的席位中響起,然而,這個興奮的聲音立刻就轉為驚愕的呻吟了。
“可惡!為什麼還不倒下來?”
法蘭吉絲和奇夫不禁異口同聲叫了起來。受了那麼重的傷應該倒地不起了,即使不倒,動作也應該會因為劇痛而遲鈍起來才對的。然而,巴哈德魯隻是微微地晃了晃他巨大的身軀。連達龍這樣的勇者麵對如此異常狀況也不得不感到驚異。原本他也預測巴哈德魯會像承受落雷直擊的巨木一樣倒下來。可是,他的預測失誤了。巴哈德魯朝著達龍的身體勇猛地反擊,發出了劇烈的磨擦聲,達龍的胸甲出現了裂痕。他勉勉強強地閃過第二擊,往後退開。就在這一瞬間,一頭被鎖鏈鎖著的餓狼咬住了戰士的長靴。達龍扭轉半身,用手刀砍向餓狼的臉部。餓狼的兩眼突了出來,牙齒掉落了,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其他的餓狼便又咬上它的身體,開始喂食自己饑餓的肚皮。
巴哈德魯看也不看餓狼的爭食,他舉起了戰斧,揮砍下來。巨大的凶器帶挾帶著強勁的風勢襲向達龍的身體。就在這一瞬間,達龍翻轉過身體,逃向決鬥場的中心。汗水從豪勇的黑衣騎士臉上滴落。
在觀眾席上,拉傑特拉看到了亞爾斯蘭強悍的視線,大概是知道再也隱瞞不了了吧?他這才半開著口,老實地招了。
“巴哈德魯不是一般的常人。那個男人就像隻鯊魚一樣,沒有痛楚的感覺。所以不管受到什麼樣的傷害,他也會繼續作戰一直到死。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殺掉對方。”
如晴朗夜空顏色的瞳孔在亞爾斯蘭的臉上燃燒了起來。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睨視著拉傑特拉。
“你你明明知道這件事還刻意選達龍做為你神前決鬥的代理人?你讓達龍和這種怪物決鬥?”
“請不要激動,亞爾斯蘭王子。”
“我無法不激動!”
亞爾斯蘭大聲叫著,把手搭上了劍柄,凝視著拉傑特拉的雙眼。
“如果達龍被那個怪物殺了,我對帕爾斯的諸神發誓,我會把你和那個怪物的腦袋一起掛在這裏的城門上。我發了哲我就會做到!”
這是亞爾斯蘭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脅迫別人。拉傑特拉不禁感到心虛,一時也無法提出辯駁。他之所以半站了起來不顯了要應戰。
“請安靜下來,帕爾斯來的客人。”
卡裏卡拉王以不像一個病人該有的嚴厲而充滿力量的聲音製止了少年。
“卡迪威選擇神前決鬥的代理人是在拉傑特拉之後的事。或許客人的部下是一個天下無雙的勇者,沒有人可以勝得過他,卡迪威才為此費盡了心思。身為主君應該信任一個這麼讓敵人懼怕的部下。”
亞爾斯蘭沉默了,他紅著臉行了一個禮又坐了下來。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這一幕的卡迪威對著父王竊竊私語。
“父王,帕爾斯的王太子竟然會表現出這麼慌亂、輕率的行為啊!”
“卡迪威啊!”
卡裏卡拉王和聲音和表情在薄暮中有著微微的沉痛。
“如果和帕爾斯的王子相較之下,你若有他一半那麼關心部下的話,我早就立你為王太子了。國王自己一個人是無以成為國王的。因為有部下才有國王的存在啊!”
“知道了,父王。”
“最好是這樣。”
卡裏卡拉王似乎很疲倦地閉上了嘴,他把視線投向火圈。
如果是普通決鬥的話,巴哈德魯早就敗死,達龍也早就高奏凱歌了。然而,失去長劍和盾牌的達龍隻能一直閃躲巴哈德魯那永不知衰竭的斬擊。
那爾撒斯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亞爾斯蘭和卡裏卡拉王的談話似乎使得他恢複了往日的知性。他伸開了兩手,把被解放的手臂交抱在胸前。
低低的聲音從他的嘴邊流出來。
“事情就快結束了。”
在他的眼中,達龍已占優勢。或許是隻有在他眼中才是這樣吧?看在其他人的眼裏,達龍在巴哈德魯那野獸般的腕力和生命力之前似乎已經無計可施了。卡迪威更是一副誌得意滿的表情。拉傑特拉像是嘔氣似地半把臉扭向一邊。
達龍用一隻手解開鬥蓬的扣子。他把拿在左手上的鬥蓬往後方一揮,掠過了火圈。鬥蓬著了火,立刻燃燒了起來。
達龍把化成一個薄火板的鬥蓬擊向巴哈德魯的上半身。鬥蓬卷住了巨上,燃燒的火焰包圍住了他。巨人發出了咆哮聲,抓著鬥蓬想把它丟掉,然而,他的頭巾、衣服上都已經著了火。巴哈德魯在上半身化成火焰之後,仍然揮著手中的戰斧,朝達龍砍過來。
這個時候,達龍的右手上第一次閃耀著短劍的光芒。
大家都忘了。忘了達龍除了長劍之外還有短劍。或許是因為達龍看來似乎極為執著於那把折斷的劍之故吧?當然,是達龍讓人家有這樣的感覺。
達龍完美地計算了時機和狀況,把手中的短劍一閃,這一瞬間,勝負就決定了。
巴哈德魯的腦袋被切斷了一半。紅黑色的血像噴泉一樣射出,開始在他的腳下形成一個小小的血池。巨大而沒有表情的頭籠罩在一片火海中,左右不斷地搖晃著。看來就好像不知道該往哪邊倒下去似的。
當他的腦袋往前方倒時,巨大的身軀仿佛被這個重量所拉扯,也隨之往前倒了下去。在巨大的響聲之後,巴哈德魯就倒臥在火圈中心了。
幾秒鍾之間,沉默包圍了四周,沒有人發出聲音。
達龍用他的上半身重重地呼吸著,他將視線投向觀眾席,對著亞爾斯蘭深深地行了一個禮。靜寂在這一瞬間被打破了,狂熱的拍手和歡呼聲從觀眾席中爆發開來。
亞爾斯蘭也不例外。他站了起來,像要把手拍痛似地用力拍著手,同時如在夢中似地叫著達龍的名字。
“達龍獲勝。也就是拉傑特拉獲勝。在希巴、因德拉、阿古尼、巴魯納所有的神明作證之下,下一任的辛德拉國王是拉傑特拉!”
在幕色中,卡裏卡拉王這樣宣布,聲音像波浪似地傳向四周。“拉傑特拉!新國王!”的呼叫聲同時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
“我不承認!我才不承認!”
卡迪威站了起來。他的兩眼像熔岩一樣充滿了炙熱的光芒,聲音雖然大,卻有著顫動。全身仿佛隨風搖擺的樹一樣戰栗著。
“誰聽眾這樣不當的審判?再說一次!我不承認!”
拉傑特拉也站了起來,聲音中卻因為另一種興奮之情而顫動著。
“卡迪威,你這沒有忠貞信仰的人!你竟然對神明的審判有異議?”
“眾神都錯了!”
聽到卡迪威這些該遭天譴的話,辛德拉人起了一陣騷動。奇夫冷笑著低聲說道:
“那個王子好像到現在才發現到神明們總是錯的,總是把錯誤的結果推給人類。”
辛德拉人有的站了起來,有的坐著仰望著天。世襲宰相馬赫德拉嚴厲地叱責女兒的丈夫。
“卡迪威殿下,不可以對神前決鬥的結果有任何異議。更何況這是國王所下的命令。”
“住口!”
卡迪威大吼。
“畜牲!你竟然敢背叛我!一定是在私底下和拉傑特拉那家夥勾結吧?你那麼不舍得世襲宰相的地位嗎?”
“殿下,您在國王陛下麵前胡扯些什麼?”
“吵死人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辛德拉的王位是我的!”
卡迪威的眼光是那麼強烈,然而卻也已經失去理性,仿佛要從他那睨視父王的眼睛中噴向鮮血一樣。
“父王,請把王位讓給我!在這把劍的名義下!”
“卡迪威,你瘋了!”
拉傑特拉大叫。他的聲音中有著些微但明顯的勝利的喜悅。卡迪威在眾人麵前公然違逆旨意,讓自己成了一個謀反的人。
“所有將兵,殺了拉傑特拉!”
“救救父王!殺了卡迪威!”
圍著決鬥場的觀眾席立刻就被一場混亂和怒吼聲所包圍了。
劍和劍在卡裏卡拉王的四周交相碰撞,迸出了火花。兩個王子激烈地爭奪父王,不是出於孺子之情,而是為了使自己的王位正當化。
“殿下,我們不能被卷進事端裏,請往這邊走!”
那爾撒斯走在前頭,法蘭吉絲和奇夫在左右方守護著,把亞爾斯蘭從混亂的旋渦中帶走。巴夫曼在背後守衛,告死天使則展開它的翅膀在半空中飛翔。帕爾斯王太子一行人想避開混亂離開觀眾席。
一群辛德拉的士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當然,這些人都是卡迪威的人。
刀、槍接二連三地殺到,刀刃在亞爾斯蘭的四周縱橫交錯。那爾撒斯、奇夫、法蘭吉絲每砍一刀就噴出一道血沫,開出了一條路。
辛德拉士兵的刀刃也從後麵逼了上來。
“亞爾斯蘭殿下!請趕快走!”
話還沒說完,巴夫曼拔劍出鞘,把攻上來的辛德拉軍砍倒在血煙中。
真不愧是號稱強兵之將的帕爾斯萬騎長。雖然已年過六十,但是,他那熟練的劍技卻一點沒有衰退的跡象。然而,就在他又砍殺了兩名敵兵的時候,卡迪威拿起了槍,瞄準老萬騎長,從側麵投了過來。
槍發出了破風的聲音飛了過來,狠狠地刺進巴夫曼左肩和胸口的接續部位。巴夫曼發出了短促的呻吟聲,倒了下來。
“巴夫曼!”
亞爾斯蘭狂叫著,想要跑過來扶住巴夫曼,然而,卡迪威再度拿起一枝槍想投向亞爾斯蘭。這個時候,辛德拉兵群瞬間崩散了。一邊撲火一邊越過火圈,從辛德拉兵手中奪過劍的達龍跑到了觀眾席。
達龍的劍發出怒吼聲,一一砍倒了四周的敵兵。
血煙和慘叫聲噴向已然漆黑的天空,辛德拉倒了下來,想逃過達龍的劍勢。現在他們已經了解達龍的豪勇,沒有人敢擋在他的麵前。
“猛虎將軍!”
恐懼和敬畏的叫聲從辛德拉兵之間迸發開來。在帕爾斯素有“戰士中的戰士”之的達龍又被異國的士兵們封了一個新的稱號。
被失望和憤怒迷失了雙眼的卡迪威重新拿起了槍。馬赫德拉張開兩手擋在他麵前出聲製止;可是,卡迪威已經分辨不出敵我了。他把槍往下一刺,下一瞬間就刺穿了馬赫德拉的身體。
法蘭吉絲的弓弦發出了高亢而清脆的聲音,箭的軌跡在陰暗的天際劃過。卡迪威的右手被箭射穿了。槍從他的手上掉落,他用左手拔出箭,滾轉著身子。法蘭吉絲搭起了第二枝箭,此時,卡迪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糾結成一團的人群中了。
“卡迪威同時慈善了神意和旨意。追隨他的人將成為大逆之罪的共犯!放下武器追隨法律和正義吧!”
確保住父王的身軀之後,拉傑特拉大叫著。由於這個變化,混亂也漸漸平息下來了。卡迪威的部下們丟下劍,跪了下來,對著卡裏卡拉王垂下了頭。
馬赫德拉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被自己的女婿用槍刺穿了身體,卻沒有當場死亡,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他在痛苦的喘息當中對著拚命照料他的加斯旺德耳語道:
“不要難過,加斯旺德。我死不足惜。我跟錯了主君,也選錯了女婿。這樣的下場隻不過是一個愚蠢的人最適合的結束。加斯旺德啊,我沒有什麼好給你的”
話到這裏就中斷了,馬赫德拉死了。
加斯旺德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問到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他沒有看過自己的父親。他曾經想過,馬赫德拉是不是就是他的親生父親?然而,因為馬赫德拉的死亡,他永遠沒有辦法得到答案了。
帕爾斯的萬騎長巴夫曼也在瀕死邊緣。卡迪威投出的槍深達他的內髒。姑且不論其他方麵,卡迪威在投槍方麵似乎技高一籌。
“亞爾斯蘭殿下,請您務必要當一個好國王!”
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巴夫曼就噴出了血泡失去意識。他的肺受了傷。
對醫術也頗有心得的那爾撒斯提出已回天乏術的報告時,亞爾斯蘭顯得有些慌張。他用兩手支著老萬騎長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
“巴夫曼,告訴我!在你死前一定要告訴我!我是什麼人?我到底是什麼人?”
亞爾斯蘭的近臣們無言地交換著視線。巴夫曼回視著王子的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亞爾斯蘭的甲胄在一瞬間閃動了,反射著落日最後的餘輝。巴夫曼的瞳孔也在這個時候永遠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