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首次渡河(2 / 3)

“我想我明白了。”

亞爾斯蘭一邊想著,一邊回答。

“也就是說,身為國王的人是不能讓士兵們挨餓的。如果讓士兵們挨餓,根本就沒有辦法作戰了。”

“是的。隻有能夠準備不讓五萬名士兵挨餓的糧食的人才有資格指揮五萬名士兵。至於在戰場上的用兵和武勇,那是往後的事了”

平穩的行軍持續了兩天左右。當人馬偶爾在山路中休息時,那爾撒斯就拿出紙和筆來描繪風景,然而,除了耶拉姆之外,他並沒有讓任何看見他的作品。

“那爾撒斯的繪畫才能當然是不容置疑的。我好想讓那爾撒斯幫我畫人像呢!”

聽到這些話的達龍不由得俯視著亞爾佛莉德的臉。

“你真是不曉得利害啊!”

然而,關於那爾撒斯的畫才堪稱為最有力證人的耶拉姆即有這樣的主張:

“如果那爾撒斯在人連繪畫都堪稱天才的話,那反而沒救了。以他目前的功力來說,應該算是剛剛好。”

“聽起來不像是在褒獎嘛!”

法蘭吉絲很認真地評論道。

亞爾斯蘭也覺得既那爾撒斯即將擔任未來的宮廷畫家,他也想知道他到底畫得怎麼樣。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隻要那爾撒斯能畫就夠,至於畫得好不好就不是問題所在了。亞爾斯蘭雖然崇拜那爾撒斯的智略,但是,對其畫才並不抱有任何幻想。

在辛德拉國都內的卡迪威王子以一個戰爭的當事者來說,實在是處於非常幸福的立場。事實上,有這麼幸運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了,因為他的戰爭對手把今捕撈行動預定表送到他的手上來了,而且一來就是兩封。拉傑特拉和帕爾斯國的亞爾斯蘭太子都各自遣密使把另一方的預定行動表送來了。

“他們到底想怎麼樣?”

卡威迪感到困惑不已。隻要是正常的人一定都會感到疑惑的。首先他派人出去偵察,證實敵軍的兵力已經分成兩股,但是,未來的事情就難說了,他實在不知道敵方自己送來的情報有多少可信度。將軍們的意見也分歧不一。

“我們應該先擊潰帕爾斯軍。他們的兵力大約隻有一萬,如果沒有了援軍,拉傑特拉的銳氣一定會大大受到打擊。盡管帕爾斯軍再怎麼精強,隻要我們用兵力去壓倒他們”

“不,最好是傾我軍的全力先去擊垮拉傑特拉王子的主力。如此一來,帕爾斯軍就會像斷了根的樹木一樣,不砍它自然就會枯萎了。應該先打拉傑特拉!”

“可是,如果在我們和拉傑特拉的本隊交戰時,帕爾斯軍突然襲擊國都怎麼辦?帕爾斯軍的騎兵在速度上是近鄰諸國所比不上的。還是先解決這邊比較理想。”“幹脆先按兵不動,觀察對方的動向之後再說吧!反正他們本來就是衝著國都而來的。”

“可是,這麼做的話,國都以外的地區不都要被拉傑特拉的馬蹄所蹂躪了嗎?我軍的總數有十八萬,而拉傑特拉的軍隊和帕爾斯軍合起來也才不過六萬,害怕數量比我們少得多的敵人而躲在城裏實在是說不過去。不,或許這樣一來反而就著了敵人的道了。”

議論始終沒有個定論出來。每個意見都言之成理,卡迪威王子不知道該聽從哪個人的意見。

“馬赫德拉,幹脆就把我們的軍隊分成三股吧!一隊守住國都,一隊攻擊拉傑特拉的本隊,另一隊則討伐帕爾斯軍。你看如何?”

“殿下,請不要開玩笑了!”

王子商談的對象馬赫德拉不痛快地睨視著女婿,他白色的頭巾和黑色三角形下巴上的胡子給人極深刻的印象,是一個有著健壯體格的中年男人,比卡迪威和拉傑特拉都更有風格和魄力。他以世襲宰相的身份掌管國政已經有二十年了。和帕爾斯國之間的戰爭往往都是處於被動的,但是在內政、外交、軍事等各個部門都有著不同凡響的業績,他也因此聲名大噪。

“如果兵分三路,我們在兵力上所占的優勢就發揮不出作用了。絕對不能將兵力分散。力量唯有集中了起來才叫力量。”

馬赫德拉語氣肯定地說道,卡迪威也認同他的正確性,然而問題就在於應該把這個力量集中在哪裏?他很清楚同父異母的兄弟拉傑特拉是一個謹慎而細心的人。

“國都必須隨時安置最低限度的兵力。其他的兵力就集中配置在一個地方,讓兵力在必要在時候朝向必要的場所。糧食和武器也應該集中在該處。”

“我明白了。馬赫德拉,你真是一個堪稱智者的男人啊!對我來說,稱你為宰相、嶽父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隻要有你在,拉傑特拉那家夥豈能那麼輕易地就把辛德拉的國土握於指掌之間?”

卡迪威衷心地稱讚嶽父。

馬赫德拉的女兒莎莉瑪是一個有著“拉克休美女神的私生子”美名的美麗女性,她有著無數的追求者,包括拉傑特拉在內。而卡迪威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被選為她的夫婿,這不光是莎莉瑪自己的選擇,也是馬赫德拉的決定。馬赫德拉也是他感情方麵的恩人。

“多謝陛下的稱讚,臣下深感惶恐。”

馬赫德拉裝出一副令人感到心驚膽顫般的諂媚態度,臉上隱藏著信賴但卻以顯得有些奇妙的微笑。如果他的女婿當了國王,身為王妃的父親,他的地位和權力也就更形強化了。

“除此之外,臣下已經讓一個和我們一族有關係的人潛入拉傑特拉軍營中了。他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好消息傳回來了。就請殿下心平氣和地等著吉報吧!”

世襲宰相沉穩的聲音讓卡迪威重拾了平靜的情緒。

在山道中行走的帕爾斯軍中,亞爾斯蘭仍然針對現在的狀況向那爾撒斯請教。

“這麼說來,拉傑特拉王子是有意利用我們帕爾斯軍了。那爾撒斯的看法是這樣的吧?”

“是的,可是,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的。”

“為什麼?”

“如果我們的大軍跟卡迪威軍作戰而打了漂亮的一仗,揚名的是我們帕爾斯軍的武名,不是拉傑特拉的名聲。而以他的立場來說,為了成為辛德拉的國王,他自己本身必須揚名立萬才行。”

策馬並肩同行的奇夫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也就是說,隻要我們打一次勝仗,拉傑特拉就會按捺不住而開始行動了,因為他必須建立自己的功勳。是不是這樣,軍師大人?”

“是的,而且不隻是這樣,在國都的卡迪威王子一定也沉不住氣的。”

原本這兩個王子在欲望和反感上就呈現極度的對立。帕爾斯軍在軍事上的成功一定會對他們造成刺激。帕爾斯在最近的戰鬥中打勝仗不隻是單純的局部勝利,也和辛德拉畫整體的命運相連。

拉傑特拉派給帕爾斯軍做向導的男人叫加斯旺德。他有著麥色的肌膚和瑪瑙色的瞳孔,年紀大約和奇夫相當,予人一種黑豹般靈敏的精悍感。他對帕爾斯語也有涉獵。到目前為止,他雖然盡責地做到了向導的工作,但是,亞爾斯蘭的部下們卻尚未完全信賴他。

“那個男人相當能使劍哦!”

有一次,看著加斯旺德的動作,達龍喃喃地說道,那爾撒斯若無其事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如果你有這樣的感覺,那麼一定是相當有兩下子的了。”

“或許他是對方派來的刺客哪!”

達龍降低了聲音。他害怕的是加斯旺德會還會是拉傑特拉為暗殺亞爾斯蘭而命其偽裝成向導潛進來的殺手?那爾撒斯同意密友的看法。

“非常有可能。但是,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怎麼說?”

“拉傑特拉把一個危險人物丟給我們的可能性。”

說完,那爾撒斯就陷入沉默之中,似乎很認真地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三)

“和拉傑特拉王子結盟的一萬名帕爾斯軍正在山道中向東前進,一兩天之後應該就會抵達這座城了。”

這個報告是在一月底傳到了古加拉特城。

這座城扼住從北方山嶽地帶向國都烏萊優魯延伸的主張通道,是軍事上的要衝之一。

城主戈賓將軍下麵還有兩個副城主,普拉肯欣將軍和塔拉將軍。分配到的兵力有騎兵四千、步兵八千。光是數目就足以和帕爾斯軍對抗了,而且城塞本身還有高而且厚的城壁防護著,城四周還有深深的護城河,城內備有投石器,要攻陷這座城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躲在城裏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過我們是不是該見識見識一下帕爾斯軍的實力?”

在戈賓的指示下,率領一千五百名騎兵和三千名步兵的普拉肯欣將軍遂主動出擊了。

在古加拉特城以西,隔著帕爾斯的標準來說為一法爾桑(約五公裏)的街道,兩軍開始了首次的交鋒。

普拉欣肯將軍坐上了身軀大得嚇人的馬背上,像輕輕揮著一把短劍般地舞動著大刀,衝進了帕爾斯軍的陣中。把帕爾斯騎兵刺過來的槍矛像小樹枝一樣地撥了開來。或許是被他這種腕力嚇怕了吧?精強的帕爾斯騎兵自然而然城他麵前讓了一條路。

揮舞著大刀的普拉肯欣朝著亞爾斯蘭衝過去,當他迫近時,一個黑衣黑馬的騎士擋住了他的去路。翻飛的鬥蓬的內裏像染著人血一般地鮮紅。

“別擋路,閃開!”

普拉欣肯以他所知道的一點帕爾斯語咆哮著。黑衣騎士淡然地應道。

“帕爾斯的王太子哪會以你這樣的辛德拉走狗做交戰對手?乖乖地跟我戰鬥吧!至少還可以讓你的腦袋去麵見殿下。”

“少胡說!”

普拉肯欣的大刀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朝黑衣騎士達龍的頭上砍落。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另一道閃光卻侵入敵我雙方人馬的眼中。

達龍的長劍將抓著大刀的普拉肯欣的手腕砍成兩段,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半空中飛竄,深深刺進了普拉肯肯的右耳下方。

素有猛將之稱的普拉肯欣在一瞬間便成了一具屍體,看到這個景象,辛德拉軍不禁大驚失色。

辛德拉軍逃進了城塞,緊緊地閉起了城門。看到以達龍為首的帕爾斯軍的勇猛,連戈賓和塔拉也不禁為之膽顫心驚。他們決定改變戰法,待在城內以換取時間,等待從國都派來的援軍。方法雖無可取之處,但卻不失其實用性。

未來的帕爾斯宮廷畫家對年輕的主君陳述自己的意見。

“陷城的方法有好幾種,但是我們不能花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麵。必須讓敵人做一些掙紮。”

“怎麼麼做?”

“您認為這麼做可以嗎?”

二月一日,帕爾斯軍的使者策馬來到古加拉特的城門前,呼叫辛德拉軍開門。這個使者是一個有著紅紫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優雅青年。他帶著一個擔任通譯兼向導的年輕辛德拉人,身上的武裝隻有一把劍。使者是奇夫,而隨行的人是加斯旺德。

奇夫帶著一張無辜的臉,一手拿著豎琴,出現在城內的大廳當中。以辛德拉人的眼光來看,他就像一個“銀色月亮般”的美青年,所以,傳言也就快速地在城內擴散開來了,城內的女性們忘了自己的舉動可能會招致男人們的不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個異國的美青年。

在女性愛慕的眼神包圍下,奇夫來到了戈賓將軍的麵前,勸一臉愁苦的辛德拉武將無血獻城。

“當然不會毫無報償的。一旦拉傑特拉王子戴上了辛德拉國的王冠,一定會備加禮遇兩位將軍的。不管是地位或領地,兩位將軍都可以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在這個時候,這是一個很優厚的條件。”

因為事不關已,奇夫顯得極為大方。

戈賓和塔拉沒有立刻回複。他們雖然隸屬於卡迪威王子的黨派,但是,他們剛剛已經看到了站在拉傑特拉王子一邊的帕爾斯軍的強悍,而且他們也有個人的欲望。戈賓為身為使者的奇夫準備了筵席,召來了城內的十個美女勸酒。趁著這個空檔,他們躲進了另外的房間商議該怎麼做才好。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偷偷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這個人就是陪奇夫一道前來的辛德拉人通譯加斯旺德。加斯旺德把食指豎在嘴巴前,要麵露驚疑之色的兩個將軍不要出聲,低聲地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許我這麼說,你們還是不相信。不過,他是帕爾斯人,我是辛德拉的子民,請兩位將軍務必要相信我。”

“好吧,你說說看。我們就姑且聽之。”

加斯旺德壓低了聲音告訴兩位將軍以下的事。

所謂拉傑特拉王子希望和兩位將軍成為同誌一事純屬謊言。如果因為個人私欲而靠攏拉傑特拉王子的話,一定會立刻被抓起來斬首示眾。姑且不論此事,帕爾斯軍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條件無非是要讓兩位將軍在心理上產生鬆懈。他們打算在半夜時分偷偷通過古加拉特城前麵,朝著辛德拉的國都前進。主力的騎兵部隊將走在前頭,糧隊則跟在後麵。古拉加特城的守軍應該在這個時候故意放過騎兵隊,襲擊他們的糧隊。盡管帕爾斯軍再怎麼強悍,如果沒有糧食就無法再戰鬥,最後隻有客死異鄉了。如此一來,兩位將軍的功績一定會獲得卡迪威王子的嘉許的。

“老實說,我是世襲宰相馬赫德拉大人的族人。我奉了馬赫德拉大人之命,伺機接近拉傑特拉,獲得他的信任。請兩位將軍務必要幫我完成這個計劃。”

加斯旺德做了這樣的說明之後,又從頭巾中出示了有馬赫德拉署名的身份證,於是,戈賓和塔拉便相信了他。三人就地做了詳盡的計劃。塔拉提議把帕爾斯的使者,也就是奇夫當場斬殺,然而,為了不讓帕爾斯軍起疑心,他們最後還是決定讓奇夫活著回去。

奇夫被美女和醇酒所包圍,他彈著豎琴,充分顯露出浪蕩的本性。當戈賓說明天才可能答複之後,他立刻就站了起來,禮貌周到地和城主握了握手,和每一個美女擁抱話別。事後大家才知道,大部分的美女都把自己的戒指、手鐲和耳環送給奇夫了。塔拉等人不禁悔恨交加,覺得讓他回去實在是大錯特錯。但是,他們的後悔並沒有持續到第二天。

當天夜裏,帕爾斯軍偷偷地拔營,開始沿著街道向東前進。士兵們的嘴裏都含著棉花,馬嘴中也都塞著毛巾,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

原本應該在前麵帶路的加斯旺德,不知什麼時候跑到騎兵隊的後頭去了。他在黑暗中看著騎兵隊的背影,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他蹲在大樹的陰影下,從衣服裏拿出了細長的火箭筒,正待要點火時,突然背後傳來了聲音。

“三更半夜的還在工作,真叫人佩服哪,加斯旺德。”

年輕的辛德拉人真的就像跳起來一樣,轉過他的身子。他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影,不禁吞了吞口水。

“奇、奇夫大人”

“是啊,是辛德拉的男人的天敵奇夫大人。你在這裏幹什麼?”

“您說什麼”

“打算發出信號給辛德拉軍,叫他們發動奇襲吧?狡猾的黑貓啊,是不是想在自己的尾巴上點火呢?”

“等等,請聽我說!”

加斯旺德大叫著往後一跳。夜風發出了細微的嗚咽,加斯旺德褐色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線般的血絲。

“哼哼,身手真是不錯嘛!”

重新擺好了架勢,奇夫愉快地笑了起來。他那強烈的突襲隻掠過了加斯旺德的額頭,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加斯旺德放下了火箭筒,拔起了劍。他了解到,現在再辯解也沒什麼用了。帕爾斯軍似乎已經發現他的真麵目了。現在除了靠自己的力量逃離險境之外,別無它法了。

奇夫滑行似地往前進,揮出了第二劍。這一擊在加斯旺德的眼前彈回,飛散出來的火花在一瞬間把兩個人的臉浮現出來。兩個劍士交織著視線。加斯旺德黝黑的兩眼中有著緊張和失意,而奇夫藍色的瞳孔中則洋溢著勇敢的笑意。

雙方都不發一語。在泛間的月光下,隻有交錯的白刃聲回蕩在一片靜寂當中。這兩人的技巧在伯仲之間,都具有機敏而柔軟的身手。兩個人影前後左右,仿佛跳舞般翻飛著身子,彼此砍殺、回避。當戰鬥看來似乎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時候,或許是精神狀態相差太多之故吧?加斯旺德發現了其實是奇夫刻意露出的破綻,一股作氣正欲向前。就當大步跨前欲襲擊對方的加斯旺德被對方一閃而頓失平衡的那一瞬間,奇夫的劍柄狠狠地擊向加斯旺德的脖子。

當辛德拉年輕的劍士落到地麵上時,和他共謀的辛德拉軍正躲在城外的森林裏,一邊屏住氣息,一邊看著帕爾斯軍的主力通過夜晚的街道。

微弱的月光下,亞爾斯蘭王子的黃金甲胄仍然清晰可見。陪在他身邊的黑衣騎士應該就是前天一刀斬殺了普拉肯欣的那個勇者吧?

“唔,亞爾斯蘭王子和那個黑衣騎士確實是走在前頭。看來今天晚上的作戰成功了。”

事實上,穿著亞爾斯蘭的黃金甲胄的少年是耶拉姆,而穿著達龍黑衣的則是一個體格良好的騎兵裝扮的。可是,在月光下根本沒有辦法看得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