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有香如故(2 / 3)

小女子身無分文,又怕被強人所害。便扮作乞兒,沿街乞討,終歸神京。可恨我命途多舛,禍不單行。我已無雙臂,爹爹竟把我逐出家門。我露宿街頭,隻想救太子性命,可人人皆不信我取得仙藥。我隻得將仙藥交付宰相之女劉霏,托她帶進宮去醫治太子。”

姐姐端給李雯一杯淡茶,李雯一飲而盡。“然後呢?”我急不可耐,北方大澤的紫發老嫗,乃是一個得道的紫鱗鯉魚。得仙家點化,在大澤看守仙藥,贈有緣人。沒想到卻還要嚴苛,這麼折磨一個凡人,“太子得了靈藥,自然藥到病除。當日皇上下旨宣劉霏貞淑祥瑞,有取靈藥救得太子之功冊封劉霏為太子妃。我一時糊塗,趁聖上出宮之時,攔駕喊冤。誰曾想驚了鑾駕。那丞相口誣我生情狡詐,意圖行刺。我被打入天牢,有冤難訴。”“那你怎麼逃出來的?”“我救的!哎呦喂!我的茶!我藏哪你都找得著啊青姑娘!難不成你整日都在我的房中窺視?青兒姑娘愛慕我就直言,何必幹這偷窺的勾當呢?”鳳銘進了門先是氣急敗壞,後來覺得失了風度,便出口譏諷,不留餘地。“我看上你奶奶的腿!”姐姐教我的大家禮儀我再也沒拿捏住,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鳳銘惡狠狠地瞪著我,提起我泡茶的茶壺拂袖而去。姐姐忙施了仙法讓那李雯安睡,拋下我急匆匆地去追鳳銘。

晚些時候,姐姐和鳳銘一起進了屋。鳳鳴顯然心情已經大好,掏出茶壺主動給我的紫玉鳳紋雕花杯斟得滿滿的。姐姐自己拿起茶壺,給她自己的白玉青花杯斟了一杯。“我還是那句老話,我等既不屬人道,不能跳出五行輪回,就不能就這人界之事橫加幹涉。否則,顛倒時運,改了輪回,必得果報。”鳳鳴挑了挑眉,顯然不讚成姐姐所言。“這樣如何,讓那李雯自己定奪。她要我們出手相救,我們便救,如若不然,那就看她自己的命數了。”姐姐看著我,猶豫不定。待香銷茶盡,姐姐才說:“青兒說得對,遇上我等,也是她的命數,我們讓事主決定,就不算逆天而行。”鳳鳴急忙幫腔,就怕姐姐反悔。我知道其實姐姐那慈悲心腸,焉有不願幫之理,隻是現在姐姐有了牽掛,凡事都會把我們考慮在內。姐姐沉吟了半晌,終於同意了:“好吧,看她自己了。”房中的落英被奴仆掃至庭院,即便你芳肌玉魄,最後還是得零落成泥化作塵。

第二天一大早,我晃晃悠悠地踱進中庭,就見李雯低著頭跪在青石板的庭院裏。姐姐早已穿戴整齊,用著早飯。“鳳銘大哥跟我說了,李雯欠幾位實在太多,不願再讓恩公們勞心勞力,得罪官家。小女子想要回京去,奴家就賭一賭太子之情,如得搭救且罷,若是太子見死不救,小女子也不願再活。請恩公成全。”李雯的眼睛腫得如核桃一般,顯然是哭得多了。我抬手扶起了她。卻不見鳳鳴人影。好你個鳳鳴,把這爛攤子給我了。姐姐好像沒聽到一樣不緊不慢地用著飯,過了好一陣子,我那蛇尾化就的人腳都麻了,姐姐才說:“你去吧,鳳銘會一路護著你的。好自為之。”“姐姐,我欲與之前往,請姐姐成全。青兒向你發誓,到了京城,天塌了我都巋然不動。”我苦苦哀求,自知這李雯必定凶多吉少,我實在不能不聞不問地呆在家裏。“好,我就當是你第一次獨自出去曆練。做一個真正的人,就要忍他人之所不忍。你可記住了?”姐姐立刻就答應反而讓我心生忐忑。

“姐姐,你說這情是為何物呢?”

“青兒,我不知。”

我和姐姐一起泡在後院的露天水池中。水汽氤蕰,不甚分明。我把蛇尾舒舒服服地泡在水裏。每天變成雙足走來走去,實在乏得緊。“這情,像我們施得迷心咒一般,至死方休,姐姐,你說對否。”姐姐光彩依舊的臉龐,在水池裏像閃閃發亮的神玥。眼睛迷離著陷入了釘滿繁星的天幕。“是不死不休。”像將死之人嘴裏吐出的言語。似有回響。

“記得你對我起的誓。”

這一路,雖說有官兵圍追堵截,但憑著我和鳳銘之力,一路倒是平安無礙。這京城果是天子腳下。這一路上是家家笙管,戶戶弦歌。“幾家歡喜幾家愁啊。”我歎了口氣。鳳銘皺著秀眉看著窗外,似有同感。一路上李雯寡言少語,很少理會他事。我們特意挑了一個小門臉的客棧住了進去,進門觀看,這客棧門庭冷落,少有客人。整個大廳之內隻有一個中年男子醉倒在桌呼呼大睡,夥計掌櫃都坐在櫃台後麵打著瞌睡。見我們進屋,這小二立刻精神了起來,“三位客官有禮,請問您們是打尖還是住店啊?”我和李雯為了不引人注意都刻意戴上了麵紗,那小二見鳳銘走在前列就立即湊了上去。“我們住店。三間上房。把你們這拿手的小菜做上,送到我等房內。我這二位妹子從來養在深閨,你們不可前去打擾。”見鳳銘安排妥帖,我和李雯就要走上樓去。“二子,去把那醉酒的王秀才叫上一叫,天天如此,咱們還怎麼做生意。”那在前帶路的小二轉過身來,一臉苦相:“掌櫃的,方才我都叫過了,那王公子不醒,咱們也不能倒貼醒酒湯啊掌櫃的。”那樓下掌櫃的瞪著三角眼:“去,一會兒去把那王家娘子叫來,把她相公馱回去。”小二應了一聲,接著帶我們往前走。“這王秀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娶個天仙般的娘子,天天還眠花宿柳的,這小娘子還不哭不鬧,真是的。”那掌櫃的嘟噥著。聲音不大,可我和鳳銘卻能清晰可聞。那小二恭恭敬敬地把我們引進房中,便退下了。我囑咐著李雯不要隨便離開房間,便來到走廊上,鳳銘坐在走廊的雕欄之上,喝著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壺酒。徜徉肆恣,雅趣正濃。見我走來不過頷首一笑,仍舊受用那一壺酒。。不一會,小二帶著一個女子匆匆地走了進來。那女子荊釵布裙,雲濃紺發,束素腰輕,容貌豐美,形容尚小。看見桌上醉酒之人,並不惱怒,彎下腰來,一手撫上那人後背,一邊溫聲細語:“相公,相公,相公醉了,隨奴家歸家罷。”那男子隨即清醒,不想卻勃然大怒:“你是什麼東西,趕來管我,滾,你滾。”那王家娘子眼中已有淚光,呆立原處,不發一語。“爺今晚還要去浣花樓喝酒,你休要跟來。”言罷,那王秀才拂袖而去。那王家娘子結了酒錢,紅著眼眶,就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