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楚原以為閑鶴真人已經窺破了自己的底細,卻沒想到連他也沒看破,難道是真人為自己留著麵子,這才沒有當麵點破嗎?趙桓楚:“前輩,我……”
閑鶴真人擺擺手打斷:“你的情況我知道了,沒想到你悟性如此之好,竟然能履險如夷地修到如今地步,著實不容易。破解你眼前的問題不難,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趙桓楚:“前輩有什麼問題要問我?”
閑鶴真人:“聽我徒清雲說你是自己照書習練到現在,而從你此時的功力上看,沒有多年寒暑不斷的苦練休想能到如此地步,用功之勤不想可知了。世人堅持不懈銳意求索或因信仰或因信念,那麼你能否告訴我是怎樣的心境支持你走到現在?”
趙桓楚一愣,這多年他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時被閑鶴真人一問,竟然瞠目結舌回答不上來。
閑鶴真人顯然耐心很好,一直沒有打斷他,房間之中一時間落針可聞,靜得出奇,一直沉默了大約十幾分鍾的樣子,趙桓楚這才緩緩道:“退可保身養命,進能快意人生而已。”
閑鶴真人聽了他的話不禁微微有些動容了,繼續追問:“能否解透?”
趙桓楚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退後了幾步,雙手抱拳深深一揖之後,這才道:“前輩,清雲師兄,還請先恕過趙桓楚欺瞞不恭之罪。”
閑鶴真人微笑道:“誰都有自己不願與人提起的私密,你若不願提起,老道自不會怪你什麼。清雲,你先退下吧,我和這小夥子有話要說。”
清雲道人聽了趙桓楚的話,心中已經猜出了幾分,好奇是好奇,卻一點也不生氣,不過師命在先也就不能強留了,於是和趙桓楚打了個招呼出門起了。
閑鶴真人:“現在鬥室之內再無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有話便說吧。”
趙桓楚點點頭,將自己那夜與林薇所說的事一股腦兒地說了,除了後來與林薇之間的事情,他毫無隱瞞,包括自己十幾天前帶人到武當山下刨張三豐真人的衣冠塚之事都說了出來。
說完了這些,趙桓楚道:“為報知己深仇厚恩,趙桓楚胡編亂造,對張三豐祖師大不敬;清雲師兄問及在下師承門派,我又捏造謊言,有偷師之嫌,樁樁件件合當欺瞞不恭之責。前輩俠名遠播於江湖,趙桓楚實在不敢也實在不願繼續欺瞞下去,若有任何責罰,晚輩願身受之,絕無半點怨懟。”
閑鶴真人年過七十,這一生什麼稀奇古怪事沒有講過,但聽到趙桓楚為了取信於人竟連自家祖墳都敢刨了,用心不可謂不深,當下歎道:“這些事你若不說的話,莫說貧道猜想不透,便是換做掌門師尊,也未見得能拆穿,你完全可以……”
對於閑鶴真人的未盡之言,趙桓楚當然不會聽不出來,搖搖頭道:“晚輩豈不知前輩來意?知己大恩此生已是無緣報答,何況我身犯重罪,實在不願無端再添一條惡業。何況前輩適才不惜耗損自身內力為我洗去形骸內損,趙桓楚不勝惶恐,豈敢再有半點欺瞞之心?”
閑鶴真人拈須歎道:“種種往事便是我聽了都悚然動容,何況他人?雖然開門揖盜,引狼入室,盜掘自家祖墳於孝道有虧,那也是無可奈之下不得不為,趙家曆代祖先若是在天有靈想也不至於深責。至於說你借張三豐祖師之名,那也是權宜之計,何況你能當麵對我坦誠此事,足見你並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毒之人。”
趙桓楚:“話雖如此,但是晚輩所行之事實在無法自辯,也難用什麼‘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之類言語自慰心懷,唉……”說到這裏,趙桓楚長歎了一口氣,一時不知所雲了。
閑鶴真人問道:“你那夜帶人所盜掘之地,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趙桓楚搖搖頭:“與鼠三一夥人廝混了幾個月,多少也學了些望氣尋穴的本事。我遠望山形水法,又以羅庚定位,隻知那地方應有一處大墓卻不知葬的是什麼人。我隻是騙他們說是張真人的衣冠塚,其他我卻半點不知。”
閑鶴真人:“我還以為你知道,既然你不知道,又連地宮大門都沒進去,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適才我問你的問題,你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我,但是你說出了你的往事,我想我明白你為什麼在無人指點之下還要堅持不懈的原因了。果然是你說的那樣,退可保身養命,進能快意人生,你的這些往事,是很好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