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灑。一碧江天帆高掛,西風孤客天涯。
酒旗映掩竹蘺,樓上琴瑟琵琶。三尺青鋒寒日月,今宵杯酒詩話。
楚豐饒聽著這說書藝人的慷慨激昂,眼前不覺有些恍惚,說的正是金龍皇朝的開國皇帝上官青鋒的久遠傳說,那個有些遙遠的過去,仍在當世耀眼。楚豐饒每每在這裏聽到這些傳說,都忍不住心潮起伏,身為三合群的諫官,如果隻是粉飾太平,歌功頌德,麵對這江河日下的皇朝,流離失所的平民,怎麼對得起這身官服,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知?
這兩次上的諫疏現在到了哪裏?楚豐饒心裏不些忐忑。沒有任何的家庭背景,在金龍帝國裏要任一個公職,實在有些艱難。如果為了自己的溫飽,就放棄自己應盡的職責?楚豐饒皺了皺眉,百無一用是書生,誠然!寫個越級反映問題和時弊的諫疏,也要這麼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又有什麼出息!
楚豐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楚豐饒是金龍帝國數千位諫官中的一位。金龍帝國采用群、縣、鎮、村四級管理機製,分為九群:天成群、天鷹群、青龍群、三合群、西涼群、東海群、平安群、南梵群、河疆群,每一個群裏有五六十個縣,每一個縣府裏又有數十個鎮,每個鎮裏有數十個村,組成了一張龐大而有序的行政管理網,數千年的統治,金龍帝國的積弊隨著時間的流淌,越積越深,楚豐饒這兩次上疏的,都是彈劾的同一人,也是豐縣的一縣之首:顧權。
“你是楚豐饒?”
一個陰冷的聲音。
楚豐饒一側頭,看到一個士官裝束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已欺近身側,旁邊酒桌上已投過來三三兩兩的驚詫的目光。
楚豐饒點點頭。
然後他眼前一黑。
“平兒,別畫了,吃飯吧。”倚荷招呼著楚平。
“娘,我畫完這張畫就來。”
倚荷走到楚平身旁,“平兒,你畫的是什麼啊?我來猜猜——這是平兒,這是娘,這是爹,可是?”
“是的,娘。你看我畫得好不好?”
“平兒畫得最好了。趕緊來吃飯。”
楚豐饒讀了不少書,婚卻結得很遲,象他這種沒有家庭背景的窮書生,沒有功名很難有媒婆上門提親。所以他很珍惜在他是個窮書生的時候就嫁給了他的倚荷。楚平正是他們的愛的結晶。五歲的楚平被楚豐饒和倚荷教得已經識文斷字,可以背不少詩詞,模樣又極乖巧可愛,深受楚古饒夫婦和左右鄰居喜愛。
和楚平吃完了晚飯後,倚荷又做好了宵夜,和楚平一起等著楚豐饒回來,已有人帶話說楚豐饒有些事,需晚些回來。
但楚豐饒再也沒有回來。
倚荷和楚平等來了一隊兵士。
豐縣縣府。
“大人,這楚豐饒怎生發落?”主簿白雨航麵向坐在太師椅上的顧權,問道。
“進去了?”顧權漫不經心地端著茶杯,吹了吹漂在上麵的茶葉。
“大人放心,小張出的手,沒人會知道。楚豐饒這廝現在正在府裏的小牢裏呢,人捆了,嘴也封了。”
“嗯。”顧權譏誚地撇了撇嘴,歎了一口氣:“你說一個窮書生,得個人舉諫,成了諫官,就當自己是根蔥了,想要當英雄了?!什麼玩意?!真是個死心眼子。既然這麼死心眼子,就讓他永遠別再吵吵了!這種傻瓜,也不會有人找。由頭你想好了吧?”
“大人,小的早就想好了,楚豐饒本就是個孤兒,沒有背景,但他還有一個老婆和一個孩子。”
“懂事的,都不要留了,不懂事的,你自己看著辦,就當你自己的辛苦費了。”顧權淡淡地看著白雨航。
“多謝大人。”
楚平再也沒有見過楚豐饒和倚荷。
他被賣到了沙河縣的林家鎮。